江挽宸在第二天傍晚醒过来，已经没有下雨了，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了进来，柔和而静谧。
他眯着眼睛努力适应光线，手背上扎着针头，营养液从细管里输进体内，江栩言趴在床边睡着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江挽宸的目光，也许是原本就睡得不踏实，刚眯了5分钟的江栩言醒来一抬头看见了看着自己的江挽宸，很欣喜。
“你醒了？”
江挽宸撤回在他身上的目光，点点头。
“你等下我去叫医生。”
“几号了？”
“19号，怎么了？”
“没事。”
虽然看起来依旧很憔悴，但江挽宸肯说话，这已经让江栩言一直提着的心稍微缓和了一点。
“医生说你没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江挽宸点点头，“玖熙呢？”
“她……“
虽然江挽宸的口气很淡很冷静，可江栩言还是心头一紧。
“她没事。“
“嗯。”
江栩言点点头。
……
“见到她了吗？”
酒吧里，唐儒简单直接地问，江挽宸摇了摇头。
“准备怎么办？”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江挽宸没有回答反问道。
“嗯。”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再次告白之后沉睡般的寂静，他和安玖熙四目相对，刘海将她好看的眼睛稍稍遮挡。而她看向自己的深邃的眼眸，在黑暗里，像是洞穿了一切，就那样静静地冷漠地看着自己。
原来，那时候席卷而来的难受是因为他的身体比他的眼睛更先发现她不单纯的靠近。
“她跟你坦白过吗？”
“嗯。”
“呵……”
“那你呢？”
唐儒望着一杯接一杯喝酒的江挽宸，问道。
“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灯影绰约，人声鼎沸，而江挽宸的声音轻得像风重复着他的问题。
“你知道吗，她真的很善良。”
夜风将两旁的树木吹得摇摇晃晃，星星在夜空发着清冷，寂寥的光。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玖熙多善良，即使让自己受伤也保住了我哥。”
“那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如果折磨我她能感到一点快乐，那就让她折磨。”
“不疼吗？”
“疼。”江挽宸醉眼迷蒙，“一想到我亲手拆散了他们的疼痛，我就钻心地疼。”
“其实我没那么无私，我贪恋她给的幸福，虚假的幸福也是幸福。”
江挽宸无力地笑笑。
“这些话你应该说给她听。”
很多事情，很多话，在错过了说出的时间后，就再也无法说出来。那漫长的喜欢和守护，就在坎坷的生活里慢慢地沉在了心底，没有了说出的理由和必要了。
“你必须等她醒过来。”
在真相袒露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这样鲜血淋漓。
一点长久的清醒，一点清醒的麻木，一点麻木的疼痛，一点疼痛的不舍。
一点不舍的幸福。
江挽宸醒来之后是第二天傍晚了，外面还在下雨，这多雨的季节。
拉开窗帘，雨水浇灌的乳白色世界，看不清远方，朦胧的飘渺的。
走到客厅，喝了一大杯水，由于昨晚喝醉的缘故，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桌上有保姆做的可口的饭菜，可江挽宸毫无食欲。转身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镜子里的面孔苍白憔悴，很不好看。
他承认，从他开始接近安玖熙，只是因为那一纸婚约。
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有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把耳机音量调得很高，安玖熙清丽的歌声刺得耳膜有些疼。
圣诞节，要来了。
……
迷蒙之中，安玖熙做了一个梦。
又梦到妈妈和顾凉初了。
这就是她一辈子也挣脱不了的束缚。
永远的，一辈子。
“舞台就等在那里，距离这么长，行程这么艰辛，可这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成长的路上总会有人离开，就像顾凉初。”
“他对你说，不论如何，你要坚持下去，所以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你也把他的梦想一同背起，你不能失败，你必须要替他，走下去。”
“那些你们一起经历过的如此苦难的曾经，你就这样过去了？不，你能过去的，到今天还会周而复始地出现在你的梦境里，无法挣脱，像是被怪兽锁住了喉咙，留给你的，是令人窒息的痛。玖熙，我说的对吗？”
如梦初醒，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
你们为什么那么努力，想要变得优秀呢？
因为……这样不惧失去任何人吗？
应该是吧，强大了，就不怕失去任何人了。
就像是他们一样。
每个人都是带着目的，纯粹怀着一颗真诚的心的，却没有几个。
……
江家。
“他们已经不会再追究那件事情了。听说是乔湛帛和他的妹妹让乔董事长放弃。毕竟这样闹下去，乔氏和江氏以及安氏都没有好处。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江廉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江栩言，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你不用再处处躲着我了。当初我让你走，派人抓你，都是演个戏给乔家和看。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舍得。”
江廉疲惫的脸上泛起一丝欣慰的笑。
“回来吧。继续做我的得力助手，继续做江氏的继承人。”
江栩言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以前是我错了，不该利用你。”江廉笑笑，“现在玖熙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挽宸情绪又这么低落，他很恨我，我知道。”
“你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你在逼安玖熙走上这条路。”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自己。现在安家的势力因为安玖熙有多强大你不是不知道，唐至在北京和M市的影响随时都有可能让我们走投无路。以前我和唐至有过私人恩怨。我只能借刀杀人了你懂吗？”
“那苏逸宸呢？”
“难道你不希望挽宸和安玖熙在一起吗？苏逸宸也是眼中钉啊！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这样他们是不会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