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老人的手。
皮肤已经松弛，皱纹覆盖在其上，靠近的话，甚至能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和筋腱，而手臂上的肌肉早就松弛，不复往日的强健。
注视着这双手，乔修亚有点迟疑。
并非是因为记忆融合导致的混乱而无法分辨眼前之人是谁，而只是单纯的惊愕。
实际上，正是因为对这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管家太过熟悉，所以才在看见这场景的时候惊疑不定，不敢确认。
下马，他缓缓朝着不远处的那位白发男子走去。
而那位男子也同样下马，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乔修亚走来。
在眼前的这位男人身上，时光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纵然那一头白发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但还是流露出衰老的气息。
无数细小的皱纹遍布在他的脸上，虽说让他的脸庞更加棱角分明，可这也让人再次确认了他的衰弱。
看上去，似乎很正常，这位叫做凡的中年男子，和其他家族的老管家并无什么不同，而他的外表与他的年龄正相称——毕竟凡和他的父亲同岁，而父亲也已经五十多了。
五六十的中年男子，历经风霜，身经百战，满头白发并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这就是不正常的地方。
无论是凡还是乔修亚的父亲，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
先不说其他的，乔修亚的父亲是一位黄金阶的战士，这意味着他的自然寿命有两三百年，注意保养还能活更久，五六十年对这种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们甚至还处于全盛期。
而凡，当乔修亚他出生的时候，凡看上去十八二十岁，当乔修亚能够挥舞巨剑，父亲在一旁冷着脸指导的时候，在旁边静静笑着，端上茶水的凡看上去还是十八二十岁，当乔修亚已经参军，因为军官学校放假而回领地的时候，第一个跑出来欢迎他招待他的凡仍是十八岁左右的模样。
过去的乔修亚曾向自己的父亲询问过这个问题——就算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但青春不老依旧是个难题，除了精灵之外，他很难想出有什么种族是天生容颜永驻的，但是用不着曾经的拉多克里夫家主大人回答，他自己其实也知道，一个黑头发，眼睛是金红色，有着正常耳朵的人型生物，不可能是精灵。
但也绝不是人类，这点毫无疑问，他必然是长生种。
一直到最后父亲都没有正面回他这个问题，只是模模糊糊的说了几句“反正你以后一定会知道的。”“诶，你老问这种问题有啥意思？”之类的话。
其实，对于这种问题，魔幻世界的人类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乔修亚也一样，身边的长生种那么多，谁有耐性一个个求证的？但是这次不同——能让一个长生种衰老成如此模样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关——和乔修亚父亲的死有关。
傻子才信一个黄金被土豆烧牛肉噎死，就算是比最好的钢还要硬的生龙肉，一个黄金级的战士，也能用牙齿把它给碾成碎片，他们的吐息就能造成一阵暴风，拔下一根头发都能当针用。
但纵然心中有着如此多的疑问，乔修亚也只能迎上去，和这位近乎于父亲的男人打个招呼。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少爷。”
白发的中年男子站在原地，双手合握在身前，笑着摇了摇头，而他身后的棕色大马温顺的打了个响鼻，让挂在它身侧的大件行李晃动了下。
乔修亚默不作声，并不回应，他走到了凡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然后皱起眉头，开口问道
“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纵然因为穿越造成的不真实感，让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实质上的感触，但是现在不同了。
过去已经模糊的记忆开始复苏，名为愤怒的情绪开始浮现。
没有人能够在亲人受到伤害后保持平静。
深深的看了乔修亚一样，凡沉吟了一会，道，“你现在还不能知道。”
“为什么？”
这是一句毫不客气的质问，但是乔修亚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去在意这件事，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继续询问着。
“因为少爷你没有‘资格’。”
并没有在乎乔修亚的语气，凡和过去一样，以轻快的语气回答道，“想要知道，那么就必须继承你父亲的称号，成为摩尔达维亚的主人，守护这片土地的领主，这是不能违背，刻在我骨子里的契约。”
“资格？”
短暂的惊叹一声，年轻的男人感觉到一阵不可压抑的愤怒，“我是我父亲的唯一的儿子，他死后甚至都不用皇帝授予头衔，我就能继承他的爵位，毫无疑问，我就是这片土地天然的领主！”
“现在你和我说我没有资格？那么谁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叔叔么？”
无视了眼前愤怒的男子，凡看了看乔修亚的右手，皱了皱眉，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其实要我说，您的‘资格’早就应该好了，不过现在的确没有，它并不是什么某种虚幻的头衔，而是确确实实的物件——只要遇到您就知道了。”
“具体怎么做，你无需刻意追寻，只要顺其自然就会明白。”
摸了摸那匹温顺的棕色大马，凡看着皱着眉头思考的乔修亚，轻笑着补充道，然后，老管家便转过身，登上了马鞍。
“对了，少爷。”
“……什么事？”
“临走之前，有件事对你说。”
“……”
眯起眼睛，乔修亚的直觉认为，今天这段对话的重点到了。
“现在，你的家中，有群不速之客正等待着你的到来。”
这似乎是提醒，也似乎仅仅是随口而说的话语，但也足够让认真聆听中的乔修亚眼前一亮。
“‘资格’或许并不喜欢平平淡淡的出场，你觉得，它会不会喜欢点什么暴力的东西？”
“比如说……”
“比如说——”
“很好！”
不管事实是否如老管家所说，那个什么‘资格’不喜欢平淡的出场什么，现在对一切一头雾水的他急需一个发泄的对象，比如说他的那个不远千里来到北地，试图和他抢夺爵位的叔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那群人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