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沫二中,高二(3)班。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述着本节课的内容,讲台之下却有一人心不在焉。
眼睛看着窗外,可眼瞳里装的却不是窗外临秋的景色,而是那个人的身影。
他消瘦,他很高,他不白也不黑,他随便的微笑却好似灿烂的花,他总是漫不经心,嘻嘻哈哈,可他在球场上的认真却是无人可比,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吼着“出去啊!”,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在最脆弱的时刻靠近他呢!
失落不是一两天,失眠也会偶尔,苏颖没见钟晋云已经有很久的一段时间了,久到从夏到了秋,久到从黑夜到了白昼,久到北府一中再也不从口中说出。
可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苏颖将神收回到眼前的本子上,一记红叉叉掉了今天的日期。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课堂上也响起咳嗽声。
是一条短信。
“晚上你会去吗?”
苏颖望出了神,久之才反应过来,咬着嘴唇按着键盘,
“不会。”
苏颖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着黑板,老师正好领着大家朗读着今天学的课文,课文是篇古文,来自于《诗经》,声音朗朗,颂着那么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
北府一中。
距离球队出征只剩下三天,当众人以为还要加大训练强度的时候,美茜却宣布球队放假,休息两天,这着实让那些个一直神经紧绷的孩子们放松了不少。
更何况,不知是谁抖搂出来钟晋云今天生日,大家便没等钟晋云同意,一致帮钟晋云决定了饭店与包厢。
钟晋云也只是干笑笑,摸了摸口袋,心里为零花钱哭着。爸妈一直在美国,自己的零花钱一直来自于哥哥钟飞轩,可就是前一段时间,哥哥莫名有事不回家了,经济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可这顿饭,自己是逃不过了。
还是先想想到底有多少人要请吧,队友,学长,教练,基友,朋友,想想脑袋就爆炸了。
不一会,步啸天一肘子顶过来,将自己的神提了回来。
“干嘛?”
钟晋云小声问道。
步啸天同样小声地回答着,声音里甚至有一些担忧。
“今晚可以吗?”
钟晋云听完,这才反应步啸天口说的是什么事,突然回过神来,说道:“不是不行。”
“那现在就走呗。”
步啸天二话不说,拉着钟晋云就要赶路。
两人一溜烟逃走,引得身后队友们的诧异,
“他们两会不会有奸情?”
穆尚天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说八道!”
李浪扭头丢了一句。
……
夜晚,风冷。
大家准时地出席了晚宴,人影晃晃,觥筹交触,嘻嘻哈哈着的。
临别武汉前,还能有一顿生日宴作为送行,大家都吃得很欢,喝得尽兴。
又是一轮车轮战之后,钟晋云假借上厕所之际,拉步啸天到了楼上的房间。
两人站在门廊外,钟晋云跟步啸天嘱咐道:“你先进去,里面已经布置好了,张语琪马上就过来,下面穆尚天我也已经交代了,待会摔杯为号,他们就会上来,兄弟,就是今晚了!”
步啸天坚定地点了点头,朝里走去。
里头一片黑暗,但光明离他不远。
……
下楼。
手机声响起,钟晋云出了包厢,心跳竟越来越快。
披肩及腰的长发率先映入眼帘,钟晋云一时眼花,觉得好看极了。
没有多说话,甚至没有给张语琪开口的机会,钟晋云便领着张语琪上了楼,而不是去包厢。
“好戏要开始了,步啸天。”
钟晋云心底独自嘀咕道。
包厢内。
又有手机声响起,是李威平的手机,来电名单让他有一些震惊,但很快明白了意图,慌忙出去。
同样是一头乌黑的长发映入眼眶,李威平挪了挪脚,说道:“他没在包厢,应该在楼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上一声碎裂响声,包厢里传出吵闹的声音,李威平没有犹豫,领着苏颖朝楼上奔去。
不过一会儿,包厢门敞开,人群由穆尚天领着涌出门,紧跟着朝楼上走去。
……
二楼。
房门敞开,屋内有光,却再无声响。
苏颖和李威平站在门外,双脚像生了根,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人群跟在身后,穆尚天正一头雾水。
杯碎,心碎。
步啸天与门相对而立,源自自身的孤傲与冷漠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伤痛欲绝。
在所有人的第一眼中,有被粉红色点缀的墙纸,有被红色蜡烛点燃的餐桌,有玫瑰花瓣肆意洒落,有轻柔音乐肆意抒情,有暧昧温暖的灯光,整个房间里有着所有关于浪漫的东西,甚至连要请到的女主也出现在视野中心,可唯独身旁那人错了。
众人眼中的钟晋云,伸手抓住张语琪的手臂,举在视野中心,有一根亮眼的手链闪闪发光,手链上印着天秤座的图像,与钟晋云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除了中间的字符,换成了‘语’与‘琪’。
时光似乎就定格在那一秒。
在钟晋云的脑海中,有无数的自己在问着:
“为什么是她?”
那一刻,所有脑海中封存在记忆都冲出了埋葬过它们的坟墓,跳跃在每个自己活过的时间点上。
雨花球场?
青梅竹马?
莫名的告别?
手链的意义?
……
嗒,嗒。
有泪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有人流泪,不止一人。
钟晋云双目惊诧,眼泪不停地涌出,张语琪嘴角扬起,泪水划过衣裳,苏颖决绝地转身,泪水淹没了光影,步啸天满脸是泪,颤抖的手不禁掩上那脆弱的脸庞,周围的人不知所措。
”对不起,对不起。”
钟晋云口中喃喃道,松开了刚才攥紧的手臂。
“对不起。”
他一直念叨着,失意般地撞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下楼,他迷糊着直到手机再一次响起。
是个美国号码。
接听键刚打开,他便听到一声十分急促慌乱的声音。
“晋云,爸妈出事了!”
钟飞轩在大洋彼岸,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