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李心诚在家一连睡了三天懒觉,总算把考试欠下的瞌睡补了回来。此刻,他正背着背包,一身轻松的在至尊华府对面的公交站,等班里的叶子强和田静一起去青龙山景区登山。他是得到父母同意后,才答应去的,毕竟到景区游玩的费用并不便宜。
几辆停靠的公交接连驶出站台后,心诚看到田静一身白色的休闲套装,配着顶白色无顶长舌帽,背着个小背包从对面的至尊华府快步走了过来。她翻看了一下手机,不好意思道:“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才来!”心诚善意的没有说真话,不想让她因为迟到而感到自责。
“是吗?”见心诚这么说,田静显得很高兴。她今天原本不会迟到,但在临出门时,老妈竟然不放心自己单独跟男生出去,非要安排家里的司机跟着,还美其名曰开车送他们。结果让她好一阵抗议,才让老妈不再那么无聊。
他俩一起聊会儿,田静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有些报怨道:“都七点半了,这个叶子强怎么还不来,太没时间观念吧!”
“可能遇到堵车了吧!”心诚嘴上这么替叶子强解释,心里却也挺埋怨这小子,昨晚他还在QQ上千叮呤万嘱咐的要自己别睡懒觉,这倒好,自己邀请的女生都来了,他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他可真磨叽,我问问看。”田静拨通叶子强的手机,没好气道:“你在哪磨叽呀?我和心诚都等你半天了,什么?你来不了,你不会是耍我俩吧!——这样呀,那好吧!”
“他怎么了?”心诚关心的问。
“他老妈心脏病犯了,现在正和他老爸在医院守着呢!说是今天去不了。”田静放下手机,挺扫兴的说。
“这样呀,那我们改天再去好了,反正又没作业,有的是时间。”心诚略带安慰的建议。
“这都出来了,我可不想就这么回去。下个星期,我还要和老妈一起去香港呢!要不,就我俩去好了。”田静立刻不甘心道。
“就我俩?”心诚有些犹豫。
“怎么了?”田静诧异的看着心诚,不解道:“难不成,他不去,我俩就不能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和女同学一起登山并没什么,但是就这么两个人去,心诚还是觉得不太好,要是在景区碰到什么熟人,真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可一想到父母好不容易同意自己今天去玩,现在就这么放弃掉,他也挺心不甘,情不愿。见田静不解的盯着自己,他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心想人家女生都不怕,自己还怕什么?
见心诚同意,田静立刻现出一脸的兴奋。她略显夸张的兴奋表情,让心诚不禁有些诧异,心想你家那么有钱,又去过那么多名山大川,至于为登个青龙山这么兴奋吗?
当他俩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来到景区附近的站点,路边正停着几辆招揽生意的中巴车,打头的司机更是探出身子,向他们高声的喊:“上青龙山的,跑一脚,绝对上车就走!”
听到“绝对”两个字,他俩立刻跑着挤上车。司机还挺讲信誉,真的关上车门就走了。先挤上车的田静,隔着心诚的背包问:“心诚,你这背包里都装了些什么呀?鼓鼓囊囊的!”
“都是我老妈给准备的吃的、喝的,是不是抵着你了?要不,你到我前面来吧!”心诚朝边上挤了挤,将田静让到自己的面前,并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你老妈可真行,给点钱不就行了,景区又不是没有卖的?大热天的,背着多累呀!”田静心直口快道。在她的观点里,心诚的老妈算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就想着节约钱,不想着自己的孩子这么背着有多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刺激到心诚,直到心诚语气生硬的回她,你以为都像你家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了心诚的自尊心。忙从自己的小背包取出随身听,分出一个耳塞,转移话题道:“我们一起听歌吧!”
“不了,你自己听吧!”说着,心诚面无表情的假装欣赏车外的风景。田静找了个没趣,只好一个人听那首《伤心的人》。
车子在群山间绕行了约四十分钟时,迎面从山上下来了一阵大雾,很快吞没了车外青翠的树木和盘山公路。为了自己和乘客的安全,司机将车子停到了路边。当他回头抱歉的告诉乘客,得等雾散了再走,谁要是不愿意等,可以顺着前面的石阶步行到售票点。
听了司机的话,只有挤在车门边的心诚和田静下了车。他俩按他指的方向,很快找了上山的石阶。在石阶上走了会,见田静在身后闷闷不乐,而且越走越慢,心诚有意放慢脚步,并犹豫的向田静伸出右手。田静见心诚善意的伸过手,很大方的一把抓住,脸上又开始有了笑容。第一次这么牵着女生的手,心诚心里有些发慌。他没想到田静会如此大方的和自己牵手,虽然只是为了登山,但是她的举动,让心诚为自己在车上的态度感到自责。田静在车上说的话虽没有顾及到自己的感受,但自己对她的话也太过于敏感了,更何况她的话里还包含着对自己的关心。
听同学背地里讲,田静的父亲是全城有名的大老板,拥有数亿的资产,她的母亲家里也很有钱,在全国开办了不少医院,钱对于她家来讲,就是一堆数字符号。心诚知道,班里班外有很多男生暗恋她,有的是因为她家很有钱,有的则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是重点中学名副其实的校花。心诚也曾为她的美丽和开朗的性格,萌生过对她的喜欢,但他一直很自卑,尤其是了解到田静与自己悬殊的家庭背景后,他便打消了非分之想。心诚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没什么特殊技能,只能在集贸市场做点小生意,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今天,要不是自己的好朋友叶子强,为了接近田静,非拉上自己当“电灯泡”,他根本就没想过能和她一起出来登山。
“想什么呢?”与心诚并肩走着的田静,打破彼此的沉默。
“没,没想什么!”被田静这么突然的一问,心诚像被人看穿心事似的,紧张得有些口吃了。
“你以前牵过女生的手吗?”田静好像挺享受心诚此刻表现出来的羞涩和惊慌。
“没,没有!”心诚顿时满脸通红,在忐忑不安中反问田静,以前牵过男生的手没有。
“我也没有,你是第一个!”没想到田静回答得既干脆,又意味深长,特意的强调心诚是第一个与自己牵手的男生,这让心诚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田静对心诚的印象一直挺好,在她的眼里,心诚是班里的“异类”,他为人温和,不苟言笑,尤其是不围着班里的女生说笑。课间休息时,喜欢一个人独自站在窗前凝视远方,偶尔还会轻声吹上一段忧伤的口哨。不过最打动她的,是心诚优美的文笔和诗人的情怀。记得在自己主持的班级元旦晚会上,击鼓传花,将心诚第一次推到教室的中央。看着心诚涨红着脸,很腼腆的接过自己手中的话筒,田静不免有些担心,她即速的思考着如何化解可能出现的尴尬。好在心诚停顿了片刻,控制住了自己的紧张情绪,慢慢拿起话筒,深情的给同学们朗颂起了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那极富磁性的男低音,让田静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的与众不同,也引起了她对心诚的特别关注。所以,当叶子强前天告诉她,和心诚一起到青龙山玩,她没有一丝犹豫便同意了。她希望能够借这次机会,更多地了解心诚。因为她很清楚,高考过后,大家可能就此各奔东西了,虽说现在还同住在一个城市里,但是父母已经在安排她到香港读书了,到时还会举家南迁。以他们现在这种并不亲近的关系,分开后想再有所联系,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更何况心诚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事?
当山里的迷雾彻底消退,他俩相互搀扶着攀爬到山顶,眼前的景象顿时使他们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