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老太医语气不佳,但是,南宫凛还是从微微紧张的语气中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依言把慕容弦放在冰冷的床铺上。老太医救人心切,也不在顾及君臣之礼,别看他已经年老,依旧有着健壮的身体,走起路来精神抖擞,况且医术高明,丝毫不逊色宫廷中其他年轻御医。快步走到床边,右手放到她的脖子处探了探,眉头皱的更深!
“秦太医,怎么样?仙儿她……”见状,南宫凛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眼睛中闪烁着懊悔的神情。望着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慕容弦,乌黑色的嘴唇上还有血迹,脖子处亦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血,只是,触目心惊的血让他突然间感到害怕。难道他真的亲手杀死了她?不!他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如此对她,是她不该顶撞自己!
“哼!现在知道心疼了?如果心疼,方才为何下如此重的毒手?”秦太医虽然平日里面色和缓,平易近人。但是,发起火来,就连这个帝王都有些惧怕,他眉宇间的正气以及毫不隐藏的怒气总是让人理亏。
“我……”南宫凛既然口吃了,暗自咒骂自己一声,对!他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毒手?明知她被废掉武功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他还对她施加暴力。可是,她不能还那么傲气!
“出去!”秦太医挥挥手,然后又吩咐司马夜,“司马侍卫,你把外面的姑娘带进来,医治娘娘需要她帮忙!”
“好!”司马夜顿了顿,转身把吟画领了进来,原来刚刚路过吟画身边的时候,秦太医正好把吟画救醒。受伤的脸已经发肿,嘴边还残留着血迹,当她看到慕容弦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呜呜……娘娘!”
“丫头,别哭了,快先将娘娘的湿衣服换下!不能让风寒加重!”秦太医带着怜惜的语气叹了口气,静躺着的女子柳眉微蹙,嘴边却带着解脱的笑,青丝斜盖住半边脸。一直以来,自从被迫卷入深宫,她就那么安静的处事,可惜得到的又是什么?
“孩子,人有的时候太善良,也是一种罪啊!”秦太医喃喃自语,待吟画替她换好衣服,取出药箱里的银针,聚精会神,对准定穴、肩上的通海穴、手腕上的三焦穴扎针!
这位太医有些奇怪,其他太医用的是药物,他基本上是用针灸法,虽然这面临的风险极大,但他医术高超,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或许,当年他能进宫成为御医,凭得就是这个本事。须臾,银针拔出,慕容弦面容逐渐恢复正常,有了少许的血丝,唇干涸的脱皮,长长的睫毛随着紧闭的双眼而低垂。玉颈处的血迹早已清洗干净,只是,那道伤痕还是那般醒目,望着,让人不由得更加怜惜这个命运苦难的女子。
“秦太医,娘娘真的没事了吗?”吟画擦干泪水,紧握着慕容弦冰冷的手,现在,她很害怕,害怕慕容弦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暂无大碍,来!这是一支药膏,你替娘娘涂在伤口处!记住,娘娘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如果再有下一次,怕是……”老太医话未尽,在外面等不及的南宫凛早已闯进来,听到秦太医的话,紧张的发誓,“朕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那就好!司马侍卫,你随老朽回去取药!娘娘身体太虚弱,需要补补身体!”秦太医无奈的摇摇头,又替南宫凛包扎好手背,最后转身离去,司马夜跟着去取药!
外面的雨更猛,虽说秋雨绵绵,而此刻,却是大雨倾盆。伴随着大雨降临的,还有寒冷的秋风。它们肆虐的拍打着陈旧的窗户,窗户似乎经不住风吹雨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歌声,人生漫漫,歌声凄惨,曾经,伊人抚琴湖亭之上低声吟唱,飘渺的音律,唱的是离歌,还是愁思?
吟画害怕慕容弦再也醒不来,但却不敢流泪,她记得慕容弦曾说过,无论何时,都不要哭。倘若能替你拭干泪痕的人早已不在,谁会在乎?又有谁会在你无助的时候,伸出一只手,轻轻言笑:不怕,你的世界里还有我!
泪还是不自觉的滴落,吟画强忍着哭声,小心翼翼的把秦太医所给的药膏擦拭在她的伤痕处。
“给我!”南宫凛心中虽然懊悔,语气却还是冷冰冰,没有丝毫的感情流露,霸道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吟画咬了咬唇,回想起这个男子对慕容弦的狠心和绝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霍然的站起来,冲着南宫凛大吼大叫:“南宫凛,你以为自己是谁?是主宰世人命运的使者吗?你不是,你根本就是一个恶魔!娘娘身世可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真心呵护她的男子,你这个恶魔却狠心剥夺了她的幸福。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什么又要伤害她?绝情的废掉她的武功,把她打入冷宫,自此置之不理,不管她的死活。你可知道她在这个冷宫中受过多少屈辱?”
“……”
“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屡次寻找她的麻烦,你的一大群妃子一个个谁不落井下石,趁机报复曾经被你宠幸过的她。当她孤寂的站在她们的面前,听着她们的尖酸刻薄的污秽之言,对着那一道道白眼轻视的毒辣眼神,面对她们出手打骂。却无能为力,那般无助,那般惶恐,那一刻,你又在哪里?”
“……”
“在这个世界上,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全都葬身在你之手。既然你剥夺了她的一切,为什么又不好好珍惜她?你可知道她现在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你要她怎么生存?你说啊……”
吟画一席肺腑之言,震得南宫凛整个人彻底呆住,他,何时想到这么多?他以为,曾经孤高自傲的女子根本务虚自己的保护。况且她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存在,这是他不允许的,所以,他要惩罚她!他要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最有资格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傲立世间的那个人。
但是,他似乎忘了,他所想的一切早已成为曾经,逝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回来?
“让开!”痛苦的敛下眼眸,他心中的痛谁又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