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46577700000127

第127章 卧病于家寨

就这样喝了两天药汤后,浑浑噩噩的丁信终于有了知觉。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丁信苏醒过来,于员外一家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丁信诧异地问:“老伯,俺这是在哪里呀?”

于员外浅浅一笑说:“孩子,这里是邙山的于家寨。两天前,你病倒在路旁,人事不省,是俺把你弄到家里,请大夫给你医治!哦,这下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丁信闻言,慌忙挣扎着在卧榻上下跪叩头:“在下多谢您老的救命之恩了!”

于员外慌忙搀扶:“免礼免礼!呃,请问壮士姓甚名谁,仙乡何处呀?”

“在下姓丁名信,江南苏州人氏。”丁信实言相告。

“那您意欲何往?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呀?”于员外接着问。

慧慧瞪了父亲一眼,抱怨似的说道:“爹爹,看你,跟查户口似的!”

“哈哈,就是就是,老夫心急,有些打破砂锅问(纹)到底了!”于员外大笑着说。

丁信说:“既然你们是俺的救命恩人,又是本分人家,丁信就实言相告了吧!嗯,老伯,现在金兵已围困汴京数日,俺是带着皇上密诏去长安搬兵,所以心急如焚地冒雨赶路,才不慎病倒了呀?”说至此,丁信就汲汲皇皇地满身摸找密诏,可自己的所有衣兜都找遍了,里边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啊!丁信立马大惊失色地叫起来:“啊,我的皇上密诏怎么没有了哇!”

于员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当时把你抬上车时,只有一把宝剑,也没看到什么密诏那些东西呀!”

丁信又问:“还有我的钱袋、行囊、白龙马呢?”

“啊,这些东西一概没有哇!”于员外摇着头说。

夫人抱怨起丈夫来:“看你,当时也不留神看看!”

“当时是看了呀,的确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哇!”于员外喃喃道。

丁信仔细地回忆思考了一阵,稍稍点头说:“这不怪老伯!可能是在老伯救我之前,就有人将我这个昏倒在路旁的人给打劫一空了哇!”

让我们把视线再转移到汴京。

一大早,李纲便挨个儿仔细地巡察各个城门的守城情况。

他发现不少官兵都在吃力地往城堭上扛运滚木、礌石,积极地作着守城作战的充分准备,心里自然踏实了许多。

可走着走着,李纲突然发现有的地方滚木、礌石储量不足,就大声问:“谁负责的这一段守城?”

一官兵怯怯地答:“是、是吴大侠!”

“快快叫他过来!”李纲命令道。

那官兵应声而去。须臾,吴大戈走了过来。

李纲严肃地问道:“吴大侠,你们这段城堭内明明有很多的空隙,能够多储备一些滚木、礌石,为啥不存足?”

吴大戈挠着头皮说:“反正又不一定能用得着,所以就——”

“所以就敷衍了事了是吧?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用不着?”李纲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吴大戈振振有词地说:“咱们那天研究的那个大的行动计划,不是就要实施了吗?”

李纲闻言连连顿足道:“哎呀,怪我怪我!怪我没给你讲透!吴大侠,那个计划再好,但在实施之前还是要时刻坚持守城哇!你想,如果我们的思想麻痹了,准备的防御器材不足了,一旦金军大规模地攻城,我们就会措手不及,就会忙中有错,就会因小失大啊!常言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呀!”

“李大人说得对!”随着一声搭话,身背婴儿、一身戎装的小云来到近前。

李纲看到小云背着婴儿,忙问:“小云,怎么没把娇娇放在我家?”

“那样经常得去喂奶,麻烦事儿,没这样方便!”小云大大咧咧地说。

李纲亲切地抚摩着娇娇,感慨地说:“特殊时期,孩子也跟着受苦了!”

“呃,受什么苦!才跟着见世面呢!”小云顾作轻松地说。

吴大戈用手指划了一下娇娇的小腮帮,嘻笑着逗孩子:“哦,娇娇见世面了!俺的宝贝闺女经风雨、见世面了呀!”

小云嗔怪地斥责丈夫:“李大人批评你的话你不要当耳旁风!俗话说,‘小心没有过火的’,你光这样喝大胆汤,一旦出了问题,后悔也来不及了!”

吴大戈立马一个立正:“好,俺吴大戈谨遵李大人和小娘子的教诲,从善如流,立马改错,这就带头扛滚木、礌石去!”

小云笑了:“这就对了!”

吴大戈果然知错就改、说干就干。他立即向一群官兵大呼道:“喂,弟兄们,这守城的事儿可玩不得半点儿虚的!不然一旦金狗攻上来,没有滚木、礌石,就干瞪眼了!俺以前认识模糊,心存侥幸,得过且过,这是很不对的!现在,俺痛改前非,大家就都过来扛滚木、礌石吧!”

官兵们纷纷跑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李纲、小云也加入了劳动者的行列。

官兵们大都是一人扛一根滚木,两人抬一块礌石,可吴大戈却是自己一个人扛两根滚木,一个人抱一块礌石。

看着吴大戈这么卖力,李纲向小云说道:“哈哈,您的这个丈夫真是能干啊!”

小云幸福地笑了,故意说:“能干是真的,可是能吃也是真的!标准的大饭桶呗!”

让我们再把目光集中到邙山于家寨。

客厅里,于员外正在同丁信喝茶聊天儿。

丁信真诚地说:“大恩不言谢,老伯的救命之恩丁信没齿难忘!经过这几天您们全家的精心照料和饮食调养,现在俺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想明日就西行长安了?”

于员外语重心长地说:“丁信,不是老夫给你泼冷水,你丢了皇上的密诏,罪当问斩!再说啦,你即便到了长安,没有皇上的密诏和李纲大人的书信,种师道将军也不会轻信于你,更不会轻易地发兵,到时候你两手空空,怎么回京复命?那时候进退维谷、束手无策,你可就更作难了呀!”

“那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丁信依然固执己见地说。

于员外定定地看着丁信,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嗫嗫嚅嚅地说:“嗯,丁信,你就听老夫一句逆耳之言吧!与其生死未卜、吉凶难料,不如就此撒手、改弦易辙。嘿嘿,你也见了,老夫的独生女儿慧慧,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老夫有良田千顷,家底殷实,你不如就此在这里于俺家入赘为婿,也免了整日地奔波操劳、打打杀杀之苦!过一生逍遥自在的世外桃源生活,岂不更好?”

听着于员外的一番真诚的肺腑之言,丁信亦激动万分地说:“老伯的美意丁信打心眼儿里感谢!其实,你这儿环境优美、生活富裕,加上小姐美貌端庄、善良贤惠,入赘在此的确很好!但是,恕我难以从命!一是丁信现在已有妻室,二是汴京的百万父老正像久旱的禾苗渴盼甘霖一样对俺翘首以盼哇!”

看丁信态度这么坚决,话语如此决绝,于员外就说:“哈哈,反正这只是老夫的一个提议,您慢慢地考虑考虑吧!好了,天不早了,咱们都休息吧!”于员外说完便走了出去。

于员外说是去休息,其实,他回到正堂,便急急地和夫人谈论起这入赘丁信的事儿了。

于员外不无遗憾地对夫人说:“这丁信长得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有嘴有心的,能入赘为咱们家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我好说歹劝,他就是不肯答应哇!”

夫人说:“这后生的确是咱们择婿的最佳人选哇!再说,我看咱们慧慧也很喜欢他!嗯,他现在不答应不要紧,以后咱们再慢慢地开导开导他呗!”

“是的,常言说,‘话是开心伐’,咱们在他耳边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于员外连连点头说。

可正在老两口儿这么议论之时,两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一家丁着急得结结巴巴地说:“老爷,那、那位姓丁的他、他翻墙跑了哇!”

另一家丁也说:“乖乖,身手不凡哇!带着宝剑蹿房越脊飕飕地,连咱们的看家狗都没惊动呀!”

夫人遗憾地连连摇头说:“唉,多么好的人啊!才貌双全的,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哇!挺可惜的!老头子,你是怎么给人家说的?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呀?”

于员外沮丧地说:“刚才什么话都说透了呀!人家就是不愿入赘,一是说已有妻室,二是说即便丢密诏杀头,也得去搬兵!”

夫人想了一下,又忽然大吵大闹地抱怨开来:“哎呀,准是你这死老头子说话不在行,吓着了人家,所以人家才不辞而别地匆匆逃离了呀!”

于员外烦躁地吼起来:“他不愿留下能怪我吗?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就是个认了死理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种!”

这时,慧慧哭哭啼啼地拿着一张信纸走了过来,幽幽地说:“二老也别为这事儿吵吵闹闹地相互埋怨了,人家一心想着精忠报国,一心想着干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哪能在咱这山旮旯里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呀?这不,这是在他房间里留下的辞行信!”

于员外接过书信看起来。

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于大伯:请您原谅丁信的不辞而别!晚生丁信搬兵途中惨遭横祸,承蒙您老人家及其家人悉心照顾,方才使晚辈身体转危为安、继而得以康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您老的救命大恩,丁信自当永远铭记!对夫人的殷切照料,丁信终生感谢!对慧慧小姐的拳拳深情,丁信没齿难忘啊!可是,丁信确有王命在身,汴京危若悬卵,百万父老命悬一线,都在翘首期盼着俺早日搬去勤王大兵速速解围呀!救兵如救火,丁信只有辜负您们的厚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