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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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扩军备战

夜幕降临了,艮岳皇家园林那峭拔的山峰、苍翠的古木、潺湲的流水,都渐渐隐没在一片沉沉的雾霭之中了,只有那呦呦鹿鸣、声声猿啼、阵阵鸟喧,还展示着一些生机与活力。在炼丹亭劳累了一天的徽宗赵佶这时终于在梁思成的多次催促下,脱去了那身道袍,摘去了那顶道帽;换上了自己的龙袍,戴上了自己的皇冠。这才不由自主地锤了锤累得腰酸背痛的身躯,恭恭敬敬地向林道长道了别,随梁思成坐上御辇,向后宫而去。

疲惫不堪的徽宗走进了瑶华宫,本来想给郑皇后他们说说自己辛苦炼丹的情况,可看了看自顾在那里说话的郑皇后、玉福和月姑,她们都仿佛视而不见,一个个撅着嘴漠然置之。徽宗的心中就立马来了气,愤愤地连连嚷:“哼,怎么都不搭理俺了!怎么都不搭理俺了哇?”

可郑皇后她们依然是自顾地说着别的话题,根本没有人搭理他的话茬。

从来也没有受到过如此冷遇的徽宗看了看众人,气呼呼地抱怨道:“唉,这人家都说‘家和万事兴’呢!瞧,朕堂堂的一国之君,来到自己的家里居然都没人待见了!”

郑皇后看了一眼自顾懊恼的徽宗,慢悠悠地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别管是一国之君还是一家之主,要想让人崇敬、让人待见,都得把事情做好!走得直、坐得正,自律自爱、自尊自强啊!”

“嗨嗨,看看,看看,朕又有哪些事情做得不好了?”徽宗不服气地嚷。

“一是迷恋书画,二是痴迷炼丹,这两件事情做得都不好!”玉福一字一板地说。

徽宗辩驳道:“哎呀,这两件事情做得只能这么好了呀!你看,书画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炼丹能清心寡欲、延年益寿嘛!”

郑皇后严肃认真地说:“若是普通士人,你做这两件事倒也罢了!可你作为一国之主,国家社稷的大事千头万绪,你哪有时间干这些小事呀!”

“国家社稷的大事自然有三公九卿处理嘛!”徽宗不以为然地说。

一听徽宗这么没有担当、不负责任,郑皇后立马生气了,怒斥道:“你、你简直不可救药、不可理喻了!快干你的所谓‘大事’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徽宗略显尴尬,继而生气地说:“哼,走就走,我堂堂一国之君,难道就没有一个容身之地了!”

“走吧,有本事从此别进俺的宫门!”郑皇后气呼呼地大叫着。

徽宗拧了拧脖子,怒冲冲地大步而去。

这时,在李纲府邸的后堂内,李纲和夫人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连日来,李纲为扩军备战的事儿操碎了心,形容都显得有些枯槁了!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性格倔强的丈夫一心为着国家社稷,从不把个人的得失放在心上,所以一般的劝说也是无济于事,便也就懒得多说些什么了。

而今晚,夫人觉得李纲尚且不太疲乏,就借助这个时间,唠叨一些自己一直担心的话题。她缓缓地说:“俺也不是怕咱家的这些钱打了水漂,更不是心疼钱财阻挠你的爱国爱民、扩军备战,主要是怕你这样用自己的钱招兵买马、扩军备战,别人不理解,到时候再给你扣个威高震主、目无皇上,或者蓄谋造反的罪名,那你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呀!”

一听夫人这么心细如发,李纲倒觉得夫人多虑了,便轻轻一笑说:“嘿嘿,夫人莫要担心,没事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谁还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了?再说,我说用朝廷的奖金给国家办事儿,当时在朝堂上,满朝文武都听到了嘛!”

“满朝文武都听到了不错,但一旦真的出了事儿,多数人都洁身自好、明哲保身,谁给你挺身而出地作证明呀?”夫人依旧忧心忡忡地说。

李纲不耐烦了,大大咧咧地说:“没事没事!你别整天疑神疑鬼、杞人忧天的了!天不早了,快快睡觉吧!”

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唉,反正跟着你这样的直性人过日子,不够整天价担惊受怕的!”

徽宗赵佶虽然在瑶华宫郑皇后那儿没得好气儿,可作为一个皇帝,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呀,若到了别的宫中,就未免不受待见了!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这不,当徽宗到了锦绣宫王贵妃那儿,那王婉容简直欣喜若狂了!非但没有说半句让徽宗不高兴的话儿,反而倒像一只温顺的猫儿,那样地温柔可爱,那样地百依百顺,那样地撒娇卖嗲,那样地讨人喜欢!这让徽宗一晚上好不欢欣、好不惬意、好不喜悦、好不兴奋哇!啊,徽宗赵佶如沐春风、如浴温泉、如喝甘露、如饮琼浆,痛快淋漓地沉醉在温柔乡里了!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徽宗便又来到艮岳的炼丹亭,依然穿戴上道冠道袍,忙活着投柴炼丹的劳动之中了。

林灵素在一边装模作样地挥了一下拂尘:“无量天尊!圣上对太上老君如此虔诚,亲力亲为、以身作则地苦苦炼丹,定能感动神灵,早早地炼成这一炉金丹的!”

徽宗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水,连连点着头说:“嘿嘿,那就借林道长一句吉言——但愿如此吧!”

这时,忽一太监来报:“官家,李纲丞相求见?”

一听说李纲要来,徽宗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穿戴,不觉有些慌乱了,连连说:“别、别让他过来,就、就说寡人不便接见!”

林灵素看了看徽宗的慌乱神情,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圣上,贫道倒就有些奇了怪了,李纲不过是位朝廷新提拔的丞相,他即便再自恃守城有功,也不至于要挟圣上、指责圣上吧?圣上干吗像老鼠见猫似的,哆哆嗦嗦、得得瑟瑟地怕见他?”

“就是就是!毕竟君臣有别、君为臣纲嘛!他李纲原来就是太常寺正卿,这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的大道理应该比谁都懂哇!”梁思成亦振振有辞地附和着说。

徽宗摸了摸自己的衣冠,依然心里不踏实,就缓缓地说:“嘿嘿,朕也不是怕他李纲什么,只是觉得,朕穿的这身衣服似乎有点儿——”

林灵素挥了一下拂尘,朗声说道:“无量天尊!圣上您身为大国君主,威加四海,一言九鼎,权力至高无上,行为天马行空,当然有穿什么衣服的自由了!您甚至都可以自诩为‘道君皇帝’,让满朝文武百官皆效仿于你,穿戴道帽道袍上朝呢!”

“是吗?哎呀,既然如此,那、那就让他过来吧!”徽宗一听林灵素这么说,心里有了底气,便立马没有了顾虑,语言也变得铿锵有力起来。

于是梁思成对外大呼:“李纲丞相觐见——”

李纲走了过来,见徽宗这身打扮,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无奈地摇摇头,把来到嘴边的话儿给咽了回去。

徽宗朗声问道:“李爱卿,你急急火火地赶来,又有何事禀告于朕啊?”

李纲道:“臣想给陛下商量一下具体的扩军备战事宜!”

“李丞相没看到圣上正在忙活着炼丹吗?”一旁的林灵素插话说。

“是呀,现在金军败走,国泰民安,正是普天同庆、歌舞升平的良辰佳期,你就让朕好生放松放松身心,过几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随心所欲的舒心日子吧!”徽宗紧接着说。

李纲情真意切地说:“陛下,不是臣不怜惜您的龙体安康,不让您过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日子,而是大势所趋、形势逼人哇!目前金军虽然败退燕京,但豺狼改不了吃人的本性,他们依然对我大宋垂涎三尺,必将择机发兵,卷土重来啊!我大宋理应趁此良机,扩军储粮,操练兵马,枕戈达旦,备战御敌,万万不可做高枕无忧的太平梦哇!”

林灵素道:“李丞相,圣上是何等聪明之人,这些事还须让你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没了吗?”

“是呀,这些事朕心中有数!再说啦,即便金军再次袭来,林道长有百万天兵天将呢,还能像上次一样,随时帮我大宋克敌制胜哪!”徽宗乐哈哈地说。

李纲闻言一下子大惊失色了!啊,原来如此!原来水在这里湾着啊!原来皇上一直把抗战胜利归功于林灵素所借的天兵天将哇!盯着林灵素那人模鬼样的鸳鸯脸,李纲不由得怒火中烧了!便厉声质问道:“林道长,你到底借的天兵天将在哪里?这等大事,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地忽悠皇上啊!”

看着李纲义愤填膺的样子,林灵素色厉内荏了,可是这个狡猾的家伙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立马由方才的盛势凌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即刻变幻成一副忍辱负重的弱者形象,无限委屈地向徽宗诉苦道:“哎呀,圣上,贫道一个出家之人,本来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可出于对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怜悯和眷恋,还有圣上您的虔诚向道、真诚相邀,才出山过问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之事啊!圣上,您是知道的,贫道一贯对您忠心耿耿、言听计从,肝胆相照、绝无二心呀!唉,想不到现在居然无端地受到你的大丞相的指责,落了个大忽悠的罪名哇!”

经林灵素这么一诉苦、一哀求、一撩拨、一激将,徽宗顿时勃然大怒了。他指着李纲大喝道:“大胆李纲,你也太目无道法了!连朕都对林道长敬若神明、无限尊崇,你居然敢污蔑道长,触犯道规,诋毁神灵!你、你该当何罪啊?”

一看徽宗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起自己来,无限委屈的李纲亦立马义愤填膺了。他气呼呼地急不择言道:“陛下,你要分清是非曲直呀!分明是此妖道蛊惑于您,您却蒙在鼓里,执迷不悟哇!”

“呃,李丞相言辞过激了吧?你怎么又出言不逊地指责起我们的皇上了!我们的皇上可是千古一帝的有道明君啊,什么时间又执迷不悟了哇!” 梁思成亦在添油加醋、推波助澜了。

盛怒的徽宗大吼起来:“大胆李纲,你、你不但污蔑道长、亵渎神灵,而且居然攻击寡人,藐视天颜,太放肆了!太放肆了啊!来人,给我把李纲快快地轰出去!轰出去!”

众侍卫闻言蜂拥而上,不由分说地一起推推搡搡,生生地将李纲轰了出去。

“陛下!陛下哇!”李纲扭过脸来,声嘶力竭地呼叫着。他渴望皇上能回心转意,接纳他的肺腑之言,可他看到的,却是徽宗连连挥手的烦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