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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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被贬夔州

第二天,繁华热闹的汴京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繁华。汴河两岸的商铺里,还是人头攒动地拥挤着;几条宽阔的大街上,还是那样车水马龙;相国寺的地摊上,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依旧那样不绝于耳。而在后街,一辆满载日常用品和简单家具的马车正从李府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神情黯然的丁信、吴大戈、花想容、小丑和肩背娇娇的小云,也各自牵着马,慢慢腾腾地从李府里走了出来。

李纲和夫人从自己的府邸里走出来。此时的李纲已经去掉了那象征权力和威严、有着长长帽翅儿的乌纱帽和金光闪闪的蟒袍了。他穿戴朴素,神情坦然,偕同穿戴素雅的夫人慢慢地走着。

李纲和夫人回首凝望着自己居住多年的府邸,一股浓浓的情愫渐渐冲决感情的闸门,一泻千里地漫卷过来!不是嘛,自从进京为官,他们是那样地勤俭持家、守身如玉,除非应得的那点儿俸禄,别人托送的贿赂,他们是坚决地拒之门外。就这样辛辛苦苦、节衣缩食地积攒了好些年,他们才买下了眼前这处宅院,总算在京城有了栖身之所!而现在,这朝夕相处、暖意融融、凝聚着创业心血的家园又要生生离弃、远离他乡,这让人怎不百感交集、肝肠寸断啊!瞩望着眼前的一门一窗、一草一木,他们都难舍难分啊!

他们就这样泪眼婆娑地、惆怅良久地凝望着自己的府邸,越看越感慨万千,越看越心如刀绞啊!

老管家带着一帮家丁、仆人们走出府门,齐刷刷地跪倒在李纲夫妇面前,泪流满面地拜别道:“老爷、太太,此去夔州山高路远、风风雨雨,南方又高温潮湿、蚊虫繁多,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要多多地保重身体哇!”

李纲和夫人抹了一把泪,慌忙把大家一一搀扶起来。李纲依依不舍地抓着老管家和家丁们的手,情真意切地说:“老管家、家丁们,你们在我府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地干了这么多年,为这个家操心费力地忙碌着,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啊!我李纲打心眼里感谢你们哇!嗯,我们走后,你们还要一如既往地善待丁大侠他们哇!”

“这个自然。丁大侠、吴大侠他们都是人格高尚、武功盖世的英雄豪杰,我们今生能有缘服侍他们,也算三生有幸啊!老爷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与英雄们亲密相处的!”老管家和家丁们连连点头说。

在一旁的丁信、吴大戈连忙向老管家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

李纲与老管家及众位家丁、仆人们辞行再三,终于洒泪而别。

在汴京的南薰门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老百姓在自发地夹道送别李纲。

李纲的马车在人山人海里缓缓地行驶着。

眼含热泪、激动万分、箪食壶浆的市民们在拥挤着、呼叫着,争先恐后地给李纲献食、献物。

一直步行着的李纲被市民们的拳拳深情感动得热泪倾流了!他不时地推辞着市民们的热情馈赠,连连给他们抱拳拱手,无限深情、且颇为抱歉地说:“俺李纲何德何能?有劳父老乡亲这么高看与厚待了!你们这样的深情厚谊,实在让李纲惶恐不安呀!”

有人激愤地高呼:“李丞相为国为民赤胆忠心,鞠躬尽瘁,为何就给罢相了呢?”

“奸臣当道,忠良受贬,这是什么世道啊!”

“李大人走了,倘若金兵卷土重来,谁带领我们保卫汴京、保卫家园呀?”

市民们的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李纲情真意切地安抚着百姓:“父老乡亲们,大家请回吧!李纲感谢大家的理解、关心和厚爱啊!”

有的百姓又呼:“不行,李大人不能这样白白地蒙冤受屈、无端罢相,走,咱们找皇上说理去!”

“对,皇上忠奸不分、善恶不辨,稀里糊涂地罢免了李大人,李大人太受委屈了!不行,咱们找皇上理论理论去!”

激动万分的李纲连连拱手,真诚地安抚着众人:“我的好乡亲,事已至此,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了!放心吧,李纲即便去了夔州,也会为抗金保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有的百姓激动得涕泪交流,死死地抓住李纲不放,大呼道:“李大人,你这一走,若金兵再打过来,京城恐怕就难以保住了哇!若是京城陷落,我们汴京的百万老百姓就无家可归了呀!”

李纲赶忙诚心诚意地安慰大家说:“不要紧的,朝中还有不少爱国将领哪!种师道将军、马扩将军、宗泽将军,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爱国良将哇!”

李纲在老百姓熙熙攘攘的簇拥中,慢慢地走出了城门。

泪流满面的李纲多次拱手,情绪激动地大呼道:“父老乡亲们,请回吧!请回吧!”

可老百姓还是依依不舍地送行着。

李纲又让一直含着泪、默默随行的丁信、吴大戈他们几个回去,可他们仿佛没听见,依旧眼泪汪汪地、默默不语地跟随着。只有花想容悄悄拉一下小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小丑兄弟,相国寺里咱们的马戏班离不开人啊!反正你也给李大人送行了,你就回去照看吧?”

“对对,小丑兄弟,你就先回去吧?”众人亦异口同声地说。

眼含热泪的小丑慌忙郑重其事地双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李纲和夫人叩头,语不成声地说:“大人、夫人多多保重!”

李纲慌忙把小丑搀起,满含深情地说:“小丑兄弟,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啊!听话,快回相国寺吧,那里离不开人呀!”

泪流满面的小丑只好站起来,深情地盯着花想容看了片刻,直到看得花想容脸颊绯红,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与大家告别。

李纲又瞩望着与自己送行的诸位汴京父老,连连拱手,情绪激动地大呼道:“父老乡亲们,请回吧!请回吧!”

可老百姓还是依依不舍地送行着。

老百姓夹道送行的热烈场面早把夫人、花想容、小云感动得嘤嘤啜泣、涕泪泗流了!

在汴京南郊的十里长亭,又有不少老百姓自发地前来为罢相的李纲送行。他们有的挎着竹篮,里边盛满自家地里刚刚摘下来的新鲜瓜果、蔬菜;有的拎着大包、小包,里边装满红艳艳的大枣和圆鼓鼓的核桃;有的干脆一嘟噜一串地提溜着,那是条条鲜鱼和只只活鸡!他们都在摩肩接踵的送行人群中急急火火地拥挤着,争先恐后地呼叫着,都想很快地把代表着自己心意的礼物送给他们仰慕已久的李纲大人啊!

李纲激动不已地与夹道相送的百姓们连连拱手。他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地大呼道:“父老乡亲们,其实我李纲也叫不出大家的名字,大家能对我一个遭贬的人这么看得起,给我这么高的礼遇,的的确确让李纲感动万分啊!嗯嗯,您们的心意李纲领了!但确确实实要不了大家这么多的礼物了啊!大家看看,这马车上已经装得满满腾腾的了呀!还是请大家快快回去吧!李纲再次真心诚意地谢谢大家的深情厚谊了哇!”

可热情不减的百姓根本不听李纲的劝阻,还是依依不舍地跟着拥挤不堪的马车继续前行。他们都想把自己的礼物多多少少地送给李大人一些,以表达和告慰自己的那份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哇!

就这样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李纲再次挥手制止了老乡们的送行,同时也婉言劝阻了丁信他们的送行。他深情地注望着丁信、吴大戈、花想容、小云片刻,声音颤抖地说:“诸位英雄,十里长亭都已经走过好远了,常言说,‘送人千里,总有一别’,你们就别往前送了!”

于是,几个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泪流如注、语不成声地呼叫道:“大人、夫人,此去夔州千里遥远,山隔水阻,风风雨雨,人生地疏的,你们要时刻留心、多多保重哇!”

李纲与夫人亦泣不成声地连连点头说:“各位英雄,您们的心愿俺们记下了!不过,你们几个也要分外注意,这京城汴梁人居纷杂、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六行八道,什么样的人都有啊!你们要亲君子、疏小人,趋利避害哇!再说,你们现在也是官场上的人了,这官场更是纷乱复杂、讳如莫深、险象环生啊!台上握手、台下踹脚,勾心斗角、拉帮结派,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哎呀,这官场真是太混乱不堪了啊!你们几个也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遇事相互提醒、相互照顾着,多多地保重哇!”

“是啊,这真是大人的金玉良言呀!吾等一定谨记大人教诲,相互提醒,努力把事情办好!”几个人连连叩首说。

泪流满面的李纲夫妇把丁信他们一一搀起。夫人又接过小云怀中的娇娇,在那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

娇娇手脚乱蹬地大呼:“我不让奶奶走!我不让奶奶走哇!”

小云接过娇娇,好言劝说:“娇娇乖,娇娇乖啊,奶奶这是给你到南方买甜甘蔗去,不几天就会回来的啊!”

“是嘛,那娇娇停几天还来这里接奶奶呀!”懂事的娇娇停止了哭闹,扑闪着大眼欣喜地说。

李纲对丁信他们几个语重心长地叮嘱说:“我们去了,你们要听从朝廷调遣,遇事多多在一起商讨,好自为之!还有,吴大侠,你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莫要鲁莽行事、随性所为,小心被人抓住把柄!还有,月姑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有机会你们多多联系!”

众人连连点头:“俺们牢记大人的教导,团结一心,审慎处世,尽力把事情做好!至于月姑,我们是会经常与她联系的。”

正在大家依依话别之际,只听远远地传来 “义父——”那一声凄厉的呼喊,月姑、玉福、赵桓及一队侍卫跃马来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