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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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迟到的醒悟

瑶华宫内,徽宗、郑太后正在与月姑说着话儿。

此时的徽宗赵佶已经从政治舞台上完全地退了下来,按说,一个在执政时期刚愎自用、胡作非为、奢靡误国的皇帝能这样顺顺当当、安安稳稳地全身而退、平稳着陆已经是万幸了!特别是徽宗赵佶,不是在执政时老是嫌时间不够用,整天牢骚满腹地嫌没时间练写书画、没时间观赏玉雕瓷器吗?现在正经八百地退了下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了,不是正可以潜下心来、全神贯注地搞自己喜爱的书画、奇石、瓷器、玉雕了吗?然而,人啊,往往是在没时间时热切渴盼着有时间时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大干一番,而一旦真正地有时间了,又不知道惜时如金地挥汗大干了,而往往又为一些纷纷扰扰的小事和心事所困扰了!此时的徽宗就是这样,他怎么也适应不了这冷冷清清、百无聊赖的孤独和落寞了,仿佛找不到北一般,老是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反思、悔恨之中而难以自拔了!

此刻,徽宗赵佶一改了过往的神气十足和满脸的嬉笑,而是表情庄重、深感愧疚地对郑太后和月姑说:“唉,俺这几天痛哭了几场,痛定思痛,深刻反思,俺真是觉得太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大臣、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你们这些亲人了!月姑呀,以前的确怪吾糊涂、执拗、荒唐,只听奸言,不纳忠语;不但没治理好国家,置国家于内忧外患、危机四伏之中,而且弄得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现在回想起来,的确非常地痛心哇!”

“唉,常言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人都有缺点、弱点和错误,不能求全责备啊!父皇能认认真真地总结教训、深刻地反思就好!虽然您这推心置腹的忏悔和醒悟迟到了些,但总比我行我素、顽固不化地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要好多了啊!”月姑幽幽地说。

郑太后说:“人啊,往往都是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了,才知道回头!才知道回忆和珍惜以往的平安岁月与锦瑟年华呀!所以说,人要懂得惜福啊!”

徽宗连连点头:“是啊!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就说让月姑陪练书法吧,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也是荒唐之极哇!梓潼您也曾多次规劝吾不要迷恋书画,要把精力用在治国安邦的大事上;月姑自己也要求弃官出宫,去和丈夫过平常人的生活,甚至为了劝谏我放弃书画,不惜自残!可吾却为着一己私心,刚愎自用,固执己见,坚决不肯放月姑回去啊!”

看到丈夫的反省这么深刻、这么实在、这么痛心疾首,郑太后急忙说:“那你现在不当皇帝了,况且也知道自己以前错了,还不从善如流、知错就改,快快放月姑出宫啊?”

徽宗闻言,高兴地双手一击:“对呀,吾正想为此事亡羊补牢呢!这么说,速速放月姑出宫,就能多多少少地减少吾的一点儿罪责,给心灵一点儿救赎哇!”

月姑说:“既然父皇能认识到这些,月姑也就知足了!这样吧,月姑就此拜别您们二位前辈,再到新皇上那儿告辞一下,就出宫了!”

郑太后又忽然皱着眉头问:“那、那你的四品文官——”

“嗨,那不都是身外之物吗?”月姑苦笑了一下,又诚心诚意地说道:“现在有种师道、马扩两位将军出兵御敌,我们的后方也就安定了,我正好连同我的丈夫及吴大戈他们,一起回苏州老家去了!”

徽宗又说:“那样,你丈夫丁信他们几个的官职也统统地不要了吗?”

“那就俺回去给他们几个商量一下,看他们几个的意见如何,再作定夺吧!”月姑稍稍点头说。

郑太后由衷地赞叹道:“月姑追求高雅、淡泊名利,这的确与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语啊!”

月姑恭恭敬敬地给徽宗、郑太后含泪跪拜:“父皇、母后,月姑进宫这两年多来,承蒙您们多方关心照顾,情同骨肉,恩深似海,月姑无从报答,深感愧疚啊!”

几句话说得郑太后泪流满面了!她慢慢地搀扶起月姑,情深意切地说:“月姑心地善良,知书达理,胸怀坦荡,这些日子咱们朝朝暮暮在一起,的确处出了感情,你这一走,母后实在难以割舍哇!”

月姑情不自禁地同郑太后抱在一起,大哭着呼叫:“母后——”

徽宗亦流着泪忏悔不迭:“月姑的书法技艺精湛,大气沉稳,温润流畅,美不胜收,可惜被我逼得自残了右手,从此再也不能写字了!唉,这都是吾的罪过哇!”

“事情已经过去了,父皇也不要太过悲伤、太过自责了!也怪月姑一时任性——”月姑诚恳地说。

这时,玉福忽然从宫外走了过来。当她发现几个人的表情时,立马就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便一把抓住月姑,急急地问:“怎么,想要出宫?哎呀,你、你想把这人给闪死咋地?不,我不能让你出宫!你走了,我到哪里找你这样的好姐姐倾诉衷肠去呀!”

月姑和玉福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久久不肯松开。

郑太后情真意切地说:“玉福,你就让月姑出宫吧!她的四品文官都不愿当了,只想早点儿与丈夫团聚!你们既然是好姐妹,你就该玉成他们鸳鸯成双哇!”

少顷,玉福终于松开了月姑,破涕为笑地说:“也是!作为好姐妹,俺应该祝福您能玉鸟成对、双栖双飞才是啊!不过,你一出宫可不能远走高飞了?我给你规定,每隔五天就要来宫里一趟,不然俺就坚决地不放你回去!”

月姑点了点头:“对,从今往后,俺要像走娘家一样,经常来宫里看望你们!”

“好吧!”玉福终于松开了手。

几个人依依不舍地洒泪而别。

此刻,在布置整洁素雅、环境温馨静谧的乾安殿内,钦宗赵桓正在批阅奏章。

太监呼:“月姑帝姬觐见——”

步态轻盈、举止优雅的月姑袅袅婷婷地走进殿来。钦宗一看姿容妙曼的月姑到来,立马就眼睛放光了。他慌忙让坐:“呃,皇姐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哇!”

可从容淡定的月姑却欲施大礼:“月姑拜见皇上!”

钦宗连忙拉住了月姑的臂膀予以制止,乐哈哈地说:“呃,咱们谁跟谁啊?那些繁礼缛节呀,就统统地免了!快坐快坐吧!”

“那月姑‘恭敬不如从命’,就斗胆谢坐了!”月姑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只好就坐。

钦宗也在其对面坐了下来,可他虽然稍稍定了定神,但还是两眼滴溜溜地对着月姑那姣好的面容看个没完没了。

月姑并不敢触碰对面这一双火辣辣的眼神,而是故意视而不见、漠然置之,便特意叉开话题,缓缓地说道:“皇上初登大宝,就魅力凸显,果断地诛六贼、抗金兵,深得民心哇!月姑向您祝贺了!”

“呃,祝贺什么!”钦宗谦逊地笑笑:“说句实话,原先吾是真不想拾掇这个烂摊子,是您的那些话让我茅塞顿开!是呀,与其让皇子们为帝位你争我夺,耽误了抗金,倒不如我站出来勇挑重担了!”

“是的,您这样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满朝文武和老百姓是有目共睹的,是感恩戴德的啊!‘得民心者得天下’,老百姓是会拥戴您的哇!”月姑真诚地说。

“好,谢谢您!谢谢您啊!”钦宗高兴地点了点头,又向一旁的太监挥挥手,示意让其出去。待太监离开后,满面春风的钦宗即激动不已地对月姑小声说:“呃,现在这里正好没人,咱们两个的那点儿秘密就说道说道吧!”

“哎呀,咱们的一切都木已成舟了哇,还有什么说道的啊!”月姑幽幽地说。

钦宗赵桓急急地说:“现在俺已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您如果愿意续上前缘,俺便可立马封您为后哇!”

“啊,这么说,你把朱琏怎么摆哇?”

“哼,把她贬为贵妃、抑或打入冷宫呗!”

“哎呀,别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了!其实,俺要是想当皇后,以前父皇封俺为你的太子妃时,俺干吗还操心费力地为你们小两口儿调解得和好如初呢?”

“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嘛!”钦宗这么说着,竟情不自禁地把一只手搭在月姑松软的肩头上,又两眼冒火地凝望着月姑那由于激动而微微泛红的俊脸蛋儿,楞楞地期待着她的回答和认可。

钦宗赵桓的孟浪之举使月姑的身子不由得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不过她立马镇定下来,便不声不响地从自己肩膀上拿掉了赵桓的那只手,并立刻态度坚决地摇着头说:“不不,俺现在有丈夫丁信,您有皇后朱琏,咱们即便有点儿感情,那也充其量不过是朋友之谊罢了!况且,‘人在做,天在看’,咱们都是心地善良、纯洁高尚之人,更应自律自励、自尊自爱,是绝对不能做那伤害他人之事的!皇上,您、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腔激情荡漾、满怀的喜悦突然遇冷,这当然让钦宗赵桓的情绪一落千丈了!但他深深地知道,自己虽然贵为天子,坐拥四海,但在这位天生丽质、冰清玉洁、人格魅力无限尊贵的石月姑面前,也无能为力,更不能差强人意,只有乖乖地言听计从了!否则的话,你将永远失去了她的芳心,连个知心贴己的朋友也做不成了啊!

眼下的钦宗赵桓一看月姑说得这么决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赵桓也就不强人所难了!那、那还望皇姐继续为治国安邦多献良策啊!”

“皇上,恕月姑冒昧,俺今天来您这里,却是辞行出宫的呀!”

钦宗诧异了,皱着眉头急急地问:“在宫里好好的,干吗要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