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艮岳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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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一石三鸟

这天,愁眉不展、萎靡不振的金主完颜晟躺在胡床上唉声叹气。他还在一遍遍地回想着那马球赛场上月姑美貌而洒脱的身影,还在为那天的“霸王硬上弓”不但没有得逞反而差点儿被月姑刺杀而耿耿于怀。唉,一个那么天生丽质、清纯可爱的玉人儿,怎么就硬是得不到呢?

正在金主辗转反侧、想入非非的时候,面如重枣的粘木喝走了进来。粘木喝进来了以后,本来想按照礼节向金主问候安好,可他看到的却是一脸漠然的金主连连摇了摇手,不耐烦地把身子转向了墙壁。

一看金主的这样的精神状态,世事洞达的粘木喝当然知道金主的不高兴来自哪里,但是,为了大金的朝纲大事,粘木喝还是悄悄地向金主劝说道:“陛下,朝中还有很多要事需要商量啊,您不能陷入猎取美色的漩涡而不能自拔呀!更不能茶饭不思呀!您的龙体康健比什么都重要啊!”

若是在以往,像粘木喝这样一心为国家社稷而不顾个人安危的大胆劝谏,金主还会表扬夸赞他呢!可是,如今的金主完颜晟已经深深地陷入男欢女爱的泥沼难以自拔了,他哪里听得下粘木喝的这番一半关心、一半指责的话语呢?所以便立马怒气顿生了。

金主忽地转过身来,气呼呼地大叫道:“哼,朕贵为天子,威加四海,按说本来该‘想风得风,想雨得雨’,可现在居然不能心想事成!害得朕朝思暮想、茶饭无心!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些天了,竟然还没有把一个小小的女人给我搞定?朕看哇,你们的俸禄都是白白地拿了!”

“是是是,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老臣这就去办!老臣这就去办哇!”老奸巨猾的粘木喝一看金主发怒了,知道自己若是硬碰硬地劝说,非但起不到好的作用,达不到预期目的,相反地还会引火烧身,抑或失去金主的信任,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而是忍气吞声、唯唯诺诺地退出了皇宫。

当憋着一肚子火气的粘木喝回到自己的府邸时,那个倒霉蛋提审官正在客厅里等着他请示问题呢,于是,怒气冲冲的粘木喝便把在金主那里所受窝囊气的邪火统统地煞在了提审官身上。他不由分说地指点着提审官那肥肥胖胖的脑袋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天下第一的大笨蛋!这么多天了,连一个小小的女人都搞不定!我看你的俸禄都是白拿了!”

“大帅息怒!大帅息怒啊!下官无能!下官无能哇!”提审官诺诺连声地说。

“哼,你他娘的一无能不大要紧,我他娘的可在金主面前受尽了窝囊气了!金主便拿着我狠狠地熊啊、骂啊、吵啊、闹啊的!我他娘的倒替你成了出气筒、受气包、倒霉蛋、污水缸了!”

“嗯嗯,大帅不是出气筒、受气包、倒霉蛋、污水缸,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什是我好吧?完完全全地是我好吧?只要大帅能消气,您、您就只管对我狠狠地熊啊、骂啊、吵啊、闹啊的好了!”肥头胖脑的提审官诺诺连声地说。

粘木喝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位奴颜婢膝的家伙,真是越看越气了!于是就竭尽全力、淋漓尽致地把提审官着着实实地大骂了一番。待到粘木喝这么蒙头盖脸地把提审官臭骂了一顿后,心中的怨气发泄完了,也就仔细地考虑如何能赚取月姑的办法来了。他想着想着,忽然茅塞顿开!原来,他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从大宋投靠过来的驻京御林军参军、大金马球队队长朱勔!

粘木喝立即吩咐衙役:“速速到大金马球队把那个队长朱勔给我叫过来!”

“遵命!”衙役领命而去。

提审官皱着眉头不解地问:“朱勔不是个马球队长吗?他能——”

“呃,你可不要小觑了这个朱勔,他与石月姑是老乡,最了解石月姑,最知道石月姑的软肋所在,况且此人鬼点子多,一贯对我们大金忠心耿耿,还一心一意地想着升官发财!”粘木喝如数家珍地说。

提审官闻言点了点头:“对,非得知根知底儿不行,那样才能对症下药!况且此人一门心思地立功受赏,所以这样的人最好用!嘿嘿,看来大帅真是找对人了啊!”

“哼,你小子也别拍马屁了!反正找任何人也比你这个糊涂蛋强!”粘木喝依旧气哼哼地贬损着提审官。

少顷,尖嘴猴腮的朱勔随着那衙役走了进来。

善于察言观色的朱勔闪烁着晶亮的老鼠眼看了看粘木喝和提审官,便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满脸堆笑地怯怯问道:“二位大人安好?不知大帅叫小臣来有何吩咐啊?”

粘木喝说:“如今吾主一心納石月姑入宫,可那石月姑不怕饿、不怕冻,软硬不吃,坚决不答应侍奉金主,不知你这足智多谋的智囊可有什么妙招吗?”

朱勔转着他那老狐狸一般的眼珠儿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征服石月姑倒有一个绝妙的计谋,可谓一箭三雕、一石三鸟!”

“啊,什么阴谋诡计能一箭三雕、一石三鸟呀?”提审官忙不迭地问。

粘木喝瞪了提审官一眼:“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是是是,下官说错话了!说错话了!嗯,不是阴谋诡计,是、是雄才大略!是锦囊妙计!是——”提审官一边连连点头认错,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说出好听的词汇来,可由于他的词汇贫乏,居然一时怎么也找不到了!

“哼,别胡咧咧了!”粘木喝气哼哼地瞪了一眼提审官,然后又看了朱勔一眼,一脸期待地说:“朱队长既然有一石三鸟的高见,那就说出来听听吧?”

朱勔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道:“这个所谓的一石三鸟之计谋,就是让重昏侯赵桓来劝说月姑顺从金主!这样做有三大好处,或者是说,他们三个人都要乖乖地承受直抵心扉的伤痛:一是,赵桓是大宋的皇帝,他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月姑作为他的臣子,必须无条件地服从赵桓的吩咐,这样的话,不管她月姑心里怎样的埋怨,但是也无法改变了,只有默默地承受;二是,赵桓和月姑私交甚好,这样让他游说自己心仪的女人去侍候别人,无异于伤口上撒把盐!这对昔日的大宋皇帝更是一番戏弄和折磨;三是,听说丁信对月姑处处维护着钦宗赵桓心存芥蒂,这样若月姑听了赵桓的话去侍奉金主,丁信便更加忌恨赵桓了!”

“哈哈,妙计妙计啊!还是朱大队长诡计多端哇!”提审官得意忘形地大呼大叫起来。

朱勔立马瞪了提审官一眼:“哎呀,你、你这是夸俺还是贬俺呀?”

粘木喝亦高兴地笑起来:“哈哈,还是你朱参军鬼谷点子多哇!简直就是个智多星了!好好,那咱们快快以计行事吧!”

然而,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如意算盘,往往拨起来就不那么称心如意了!

但是,尽管事情没有按照他们所设想的方向走,可偏偏又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地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在刑部公堂上,提审官威风八面地坐在高高的公案桌后的太师椅上,两边是两排手拿大棒、狐假虎威、凶神恶煞一般的衙役。

提审官一声大呼:“有请南朝重昏侯赵桓!”

“喂——”衙役们随着齐声吆喝着,颇有群狼一起嚎叫的气势。

身材细条、面目清秀的钦宗赵桓随着两名衙役走了进来。

提审官慌忙离开自己高高在上的宝座,礼貌地迎了过来,大呼道:“与重昏侯看座!”

衙役慌忙给钦宗搬来凳子。钦宗落座后,提审官也谦卑地给坐在一侧了。

钦宗看了一眼提审官,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但不知长官叫来俺所为何事啊?”

提审官友好地一笑:“嘿嘿,是这样的重昏侯,你们南朝有一位女子颇受金主青睐,按说这样的好事她应该庆幸才是,可她偏偏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怎么也不愿意侍奉金主!嘿嘿,你是她昔日的主子,想必你的金口玉言她一定会听,所以想请你给帮帮忙,劝说劝说她!”

钦宗一听提审官这么说,就误以为是那个宫女耍了点儿小性子,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说:“好吧,那我就劝说劝说试试看吧!”

提审官一看钦宗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自然喜形于色,连忙大呼一声:“带她进来!”

随着一声吆喝,面容憔悴、伤痕累累、被五花大绑的月姑被衙役们推搡至堂前。

钦宗定睛一看,绑过来的居然是月姑!而且还看到,自己崇敬和心爱的月姑竟然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立马向钦宗无情地袭来,让他简直五内俱焚、大哭嚎啕了!他非但没有按照提审官的吩咐甘当说客,劝说月姑去侍奉金主,而是一下子扑向月姑,哭叫着连连问:“你、你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啊!这、这是谁这么干的?我、我与他势不两立!”

“桓哥儿,你、你别激动,咱们慢慢地说说话吧!”月姑看着钦宗如此激愤,嘴上劝说着别让他激动,而自己早已是热泪盈眶了。

“哼,他们如此惨无人道地折磨你,我、我能不激动吗?”钦宗这么说着,又像一头发怒的雄狮,蓦地转身扑向提审官。他一下捉住提审官的双肩,两眼喷火地怒吼道:“你们这群灭绝人性的金狗,怎么把我们的帝姬给折磨成这般模样了啊?我、我与你们拼了!”这么说着,就像牴人的牤牛那样,用头牴着提审官狠命地向墙壁撞去。

只听“咚”地一声,提审官一下子仰面跌倒在墙壁前,昏了过去。

两边的衙役立马跑过来,把钦宗给牢牢地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