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少妇情劫初恋飞行员:婚内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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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做个笼子让你钻(8)

赵余墨、冯云涛一齐拍了胸脯,愿以人格作保。马三讲老谋深算,含而不露,始终不肯再吐半个字。只一只接一只地抽烟,眼睛盯着墙上的仕女图上。他知道赵余墨期待的表情,但他并不斜视他,悠闲、安静得就像修养深厚的艺术家。尽管赵余墨做主敲定让黄笑闻准备五万元的赔偿金来摆平这事,马三讲始终不爽直,帮或不帮,并不给他一句囫囵话。三人喝酒拖到深夜,无关痛痒的题外话马三讲说了一大堆。急得赵余墨拿起酒瓶咕咚咚的灌了起来,被冯云涛一把夺下。

马三讲此人,中等个子,胖圆脸儿,嘴巴薄而略微上翘,藏着精于世故的老练和沉着。眼睛不大不小,但看起人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寒光。他是马播民的本家叔叔,中学毕业后即和黄笑闻一起,应征入伍了。又同一年转业到地方来,马三讲在部队立过功,升迁提级,比黄笑闻的起点高,也比黄笑闻的仕途顺利。因此,打心眼里瞧不起黄笑闻。两人心知肚明,隔膜只搁在心里。平时与黄笑闻也有来往,但都是官样文章,客套多于亲近。行走官场的人,未免不罩着一层心照不宣的戒备。只逢年过节大家相会时才有一聚,彼此诺诺而已。

马三讲和省委秘书长汪雨庭的关系密切,汪雨庭外放到筠州任市长时,带在身边的惟一一个人就是马三讲。筠州地方势力极大,官员已形成一张各有制衡的利益网,荣辱进退,损益与俱。又有市委书记狄来抗在头上压着,就像水草缠脚,始终伸展不开拳脚。狄来抗可说是老筠州了,筠州的大小官员无不唯他的马首是瞻。而他又历来视筠州是其禁脔,几任市长都是因为没有与他协调好关系而铩羽而归。

汪雨庭血气方刚,颇不信邪。但马三讲担心,筠州这潭水太深了,如果不识水性,汪雨庭极有可能被水溺毙。果然,他雄心勃勃规划的几件市政大事一件也尚未做成,雪片似的告状信就摆满了省委常务书记的案头。为此,省委主要领导曾旁敲侧击地劝他要处理好与地方的关系,也有些领导对他的工作颇有微词。汪雨庭异常苦恼,工作开展起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还是动辄见咎。马三讲对他献计说:“韬光养晦,有所不为。”

马三讲的社会职务是市政府秘书长,具体分管筠州市政府办公室。他通过政府办公室把大权不动声色地逐渐独揽过来,无论是人事局、财政局、公安局,还是纪检委和政法委,都由他负责联系或处理、指导其日常工作。就这样通过切蛋糕似的渗透,汪雨庭在筠州的地位起码在政府这一块慢慢得以巩固。马三讲虽然对狄来抗的跋扈作风极为不满,但表面上却像温柔的猫一样恭顺;他把狄来抗处处压制汪雨庭的愤懑情绪,转变成向他进攻的武器。他对汪雨庭面授机宜,收敛锋芒,不去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他建议汪雨庭要为筠州市民多做实事,好事,争取民间力量的支持;并要汪雨庭亲自打电话给党报总编、广电局长,要多宣传市委工作,把版面和镜头留给狄书记。马三讲这样做果然厉害,收到了一箭三雕的效果。

狄来抗在电视上、报纸上愈露面,市民们愈反感,甚至编一些顺口溜来讥讽他。而对汪雨庭则寄予同情,认为是一个务实的市长,颂扬有加;其次是这种被马三讲称为“柔性的战斗”的战术的另一妙处,既避免过早地暴露自己,使自己成为雨打的椽子,也同时麻痹了对手,化解了与市委特别是与市委书记狄来抗的矛盾;三是充分展示了自己谦虚的作风。市政府的工作做得好,则说他领导有方;政府工作有纰露,是因为市委制肘的原因。

汪雨庭不管在公开或私下场合,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始终把狄来抗放在第一位。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因此,狄来抗也不便过分的为难他,反而沾沾自喜地认为是汪雨庭向他臣服了。而在暗地里,马三讲却已是磨刀霍霍了。通过狄来抗的疏于防范,他在纪检和公安部门悄悄收买扶植起自己的亲信,并适机策反狄来抗阵营中的人员。

汪雨庭到筠州市后,最让他头痛的,就是筠州市所辖各县市的头头脑脑们不听他的指挥,自恃与狄来抗的关系特殊,与他明顶暗抗。张口这事狄书记是怎么说的,闭口狄书记知道这事吗?拉大旗做虎皮,对他的号令则可听可不听。

马三讲躲在宾馆里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一大早,马三讲就敲开了汪雨庭的门,给汪雨庭出了借反腐败之机,分化瓦解打击地方势力的主意。

马三讲说:“现在的官员,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只要查他,没有查不出问题的。只要抓住他们的鱼苦腮,他们就掀不起白浪了。”

汪雨庭频频点头,授意马三讲密行其事。

随后,马三讲即暗示手下人,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必须服从于目的。他以市政府政策研究室为基地,组织一批中青年学者,定期组织所谓的课题研究会。以调研为名,行秘密调查之实,为汪雨庭秘密搜集各方面的情报。其调研范围包括筠州市各党政机构,触角所及,巨细无遗。除了市委的党务工作外,其他各方面马三讲几乎样样染指。在纪检、公安部门亲信们的滴水不漏的密切配合下,汪雨庭在极短的时间内,直接掌握了大量狄来抗子女及其党羽所掌管的实权部门贪污腐化、索贿受贿以及官商勾结等大量经济犯罪事实。件件都是涉案金额超过千万元人民币的“大案”、“要案”。而对涉案的领导干部、子女的经济案件,又必先经马三讲之手筛过,再根据政治斗争的需要决定先搞谁、后搞谁、威胁谁、拉拢谁,然后才决定拋出的典型案件和典型人物,交由省纪委系统或政法系统具体查办。而市委书记狄来抗还在钓鱼台上闲垂钓,浑然不觉呐。

随后,汪雨庭借口响应中央指示和省委号召,在筠州市大力开展反腐倡廉活动,说这就是当前的中心工作,而实际上这是马三讲和身边其他几个幕后高参点拨的结果。汪雨庭非常明白,反腐倡廉行动的开展,狄来抗纵使心中有一百个不满意,也无法当众表示反对意见。马三讲为汪雨庭想出了先发制人的主意之后,即促使汪雨庭抓紧时间,赶在狄来抗还没有察觉之前,抢先一步行动,先把狄来抗子女门生的经济把柄抓在手中再说。它的意义在于既打击了狄来抗所庇护的官僚经商集团的势力,在筠州干部中揪出几个腐败典型,借机警告以狄来抗子女为首的集团核心势力;又维护了他的权威,扩大了他的政治势力,使得他的政令在筠州市真正做到令行禁止。

正在这时,天赐良机。筠州市发生了一起由于拆迁户利益受损,告状无门而当街自焚事件。马三讲感觉到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绝好的反击机会。一是可以利用这一事件大做文章,攻破狄来抗的坚固的利益堡垒;二是可以借机打击狄家子女门生的嚣张气焰。马三讲立即要求此案由筠州市有关部门配合省委联合办案。狄来抗的前任秘书、现土地管理局局长郭要津就是马三讲以开会的名义被省纪检委带走的,事先并没有通知市委。郭要津要求给市委打电话,省纪检委的同志委婉地拒绝了,说,他们会按程序向市委通报的。

拿郭要津开刀,实际上是要给狄来抗难堪,自然也是给整个筠州市的地方势力难堪。打郭要津,说到底首先仍然是政治上的“敲山震虎”之考虑。而向外界曝光的关于郭要津涉案范围及狄来抗之子狄力涉案范围的内容,也仅仅是马三讲手中掌握证据的一部分。

依郭要津本人的经历和性格而言,他敢把国有土地低价出售或无偿划拨给狄力的“青名”公司,进行大手笔的经济犯罪,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一遇风吹草动便心惊肉跳的草包饭桶。他之所以在被省纪检委转移到夷州关押审讯后,便立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就是因为此前他根本没有想到狄来抗会这么快的失势。他沉默了十多天,所冀望的外界的消息又一点儿也没有传进来,他绝望了。哀叹道:完了,全完了。在得到对他的生命保证后,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行贿狄来抗,又以国有土地为受贿的筹码,官商勾结,大肆贪污的龌龊之事,都来了一个坦白从宽,说一切都是奉命行事,以求活命。狄来抗之子狄力眼看大势已去,携巨款潜逃国外,当寓公去了。

省委通知狄来抗到省里汇报工作,狄来抗心中忐忑不安,准备喝下大量安眠药自杀,被他的妻子发现,奋力夺下。

那老妇人哭道:“死老头子,你可真狠心啊!你这一走,倒省心省事了,撇下我这孤老婆子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狄来抗只得打消自杀的念头,与妻痛哭唏嘘一会儿。蹒蹒跚跚地走到桌边,写下了一份悔过书,一份辞职书。尚抱着一丝儿希望连夜赶到省里,向省委书记作检讨汇报,并趁机诋毁汪雨庭。

省委书记把检察院和政法委的揭发材料摆在他的面前,铁证如山。

狄来抗无语。

省委书记痛心地说:“老狄啊,革命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怎么临老了却晚节不保了?……老同志啊,你这是居功自傲啊!你自恃对革命有功,在过去的政治运动中受过委屈,心中不平衡。你忘记了你是党的高级干部,你辜负了党多年对你的教育和培养,你辜负了筠州市三百万人民对你的信任。虽然,你对革命也是有过贡献的,对党也是做出过有益工作的,但是,公是公,过归过,党的政策历来是明确的。你是教子无方啊,舔犊之情害了你……”

省委书记劝他退养,表示以前的失误既往不咎。

狄来抗只得交了辞职书,而一夜之间即霜雪满头。

马三讲在筠州市的权力斗争中,充分发挥了他的智囊的作用。他纵横捭阖,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且恩威并重,在限制和警告其中一部分人,重点打击个别典型之中,又拉拢和启用另外一批人,迫使部门官员们纷纷就范,寻找新的靠山。汪雨庭的权力得到了空前的巩固,自己却毫发无损。因此,汪雨庭对他十分信任和倚重,几年后升任省委秘书长后,就把马三讲调任为省会城市的市纪检委常务副书记。

赵余墨知道马三讲的社会能量,坚信只有他才能摆平这事。因此,赵余墨几次三番地跑到他的办公室去,陈以旧情,他是想趁着火候,一次性把问题解决清爽。赵余墨具有热心快肠的性格,一向自视甚高,总认为由他出面办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因此,从不愿在朋友面前跌份儿。往往在事情的初始阶段,他都会拍了胸脯,大包大揽,给人以诸多希望。在朋友中极有人缘。和马三讲又是铁杆朋友,平时有些言轻语重的,谁也不把它放在心上,自是随便惯了。

赵余墨单拣吃饭的时候去,闹着要马三讲请客,自有些恶作剧的意味。

但马三讲自有他的想法,他了解黄笑闻的为人。在他的印象中,黄笑闻基本上是一个轻妄之徒,人一阔脸就变,骨子里却是奴性,心里多少有些瞧不上他。马三讲说黄笑闻有“二不得”,有钱不得,当官不得,二者占其一,就会飘飘然起来,不知道王二哥贵姓了。心下就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想叫他出一次丑,煞煞他的轻薄骄妄之气。

马三讲经不住赵余墨的软磨硬缠,实在没辙,无奈地说:“赵余墨啊,我算真服了你了,这下三烂的手段也使得出来?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你二斤狗肉钱?你可真有个粘缠劲儿。也亏得是你,别人谁敢这样?”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了两包包装精美的极品“黄鹤楼”,扔给赵余墨。赵余墨一脸坏笑,把香烟正反看了看,装进兜里,说:“有你这样的官员朋友,烟也有得,酒也有得,我不常来常往,我害怕你骂我来着。”

马三讲摇摇头:“你最好还是别来。谁想把瘟神请到家里……”

马三讲停顿了好久,见赵余墨半躺半坐在沙发上,一只接一只的抽烟,也不说话,大有不达目的不罢兵的气势,很无奈的摇摇头:“好吧,这回就算看在你的佛面上,民子和晶子的工作我做做看……人生在世,要积福行善,莫做恶事的好。不要认为人不知鬼不觉,离地三尺有神灵啊!”

马三讲后半截话有设喻暗讽的意味在,他的目的在于通过赵余墨表达他对黄笑闻的不满。

赵余墨见马三讲同意了,只得意道:“你们当官的真不爽快,早说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