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吴佩孚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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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官场新秀,风采巨增(6)

于是,宣统二年(1910年)过年以后,东北各地,马贼胡匪到处骚乱,全省的军警防营纷纷出动,从事剿匪。北洋第三镇,便这样开始了他们成军后的第一次战争,吴佩孚也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一再出发打仗。不过,胡匪身手矫捷,熟悉地理,行动飘忽无常,他们惯于利用有利的地形,神出鬼没,作游击战。所以在对胡匪作战的时候,第三镇的大军,反而不如张作霖的巡防营,尤其是吴佩孚所统率的炮队,每次奉调参与战事,当他们人马与大炮,浩浩荡荡地开了去,胡匪由于耳目灵便,早就得着了消息,大队一到,全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吴佩孚乘兴而去,败兴归来,只是上级还是记他的功劳,“大军所到之处,贼匪走避一空”。这么样才有人说吴佩孚用兵如神,胡匪“畏之似虎”,半开玩笑地给他取个绰号,小诸葛。

假使就这么长年东奔西跑,尽跟胡匪玩捉迷藏的游戏,炮队自吴佩孚以次,谁都渐感不耐烦。幸好在那一年头上,终由“以毒攻毒”的方式,胡匪出身的张作霖、冯麟阁,设计力擒黄老虎,方使吴佩孚疲于奔命的剿匪工作,于此告一段落。

张作霖和冯麟阁带着自己原先的胡匪队伍。再配备若干防营兵丁,他们兵微将寡,却反而是剿匪的主力,胡子的克星。张作霖狡狯得很,他利用黑道儿上的朋友,四处宣扬,说是张、冯二人奉令,不日即将大举清剿胡匪,实际上却按兵不动,徐图良机。胡匪们起先不敢懈怠,严密准备应战,往后仿佛“雷声大,雨点小”,“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于是渐渐地轻心大意,疏于防范。

胡匪的劲一松,张作霖立刻密锣紧鼓,备起战来。他以黄老虎为目标,实施“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之计,先打听好黄老虎巢穴的前后通路,派他手下的悍将,后来做到热河督军的汤玉麟,率领五百儿郎,埋伏在无人知晓,专供胡匪逃跑的一条荒山僻径,羊肠小道里,并叫汤玉麟利用时间,尽量挖掘陷穴,拉起绊马索。

一日,黄老虎正率队四处抢掠,张作霖先使冯麟阁带几百兵丁,多携旗帜,遍插在黄老虎返山途中必经的一道树林里。他自己则也带领五七百人马,一人背上背只沙包,当黄老虎集合所部整队还山,他便在大道上占据顺风地点,向黄老虎的大队进攻。

山高林密,曲折崎岖,当张作霖的五七百人一致喊杀,山应谷响,声震四野,黄老虎决想不到张作霖只带了五七百人,他们正想穿林而过,又见林子里旌旗密布,杀机四伏,便只得绕过山岬,想往后山逃跑。这时,张作霖一声令下,士兵立刻解下灰包,趁着阵阵山风,顺风散放,一时尘土蔽空,灰沙急扫,胡匪们眼里口里,尽是沙砾,眼睛都睁不开,哪儿还有还手之功,招架之力,一个个地抱头鼠窜,奔向后山。

这一下汤玉麟可等个正着,五百儿郎各以巨树岩石为掩护,五百杆快枪,矗然齐响,枪林弹雨,打得那批揉眼的瞎子,人仰马翻,四散溃逃。于是有人遭了绊马索,有人跌进陷人坑,转眼间哀声遍野,纷纷请降,只有黄老虎有心拼命,犷悍如故,一力死战。其结果,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一涌而上的官军,使劲地拽下马来。

黄老虎和擒获匪徒,由张作霖所部大开杀戒,全部正法。张作霖这一仗打出了他的赫赫威名,也打下他半生的事业,使东三省境内的胡匪,为之失魂落魄,心胆俱裂,他们自动地转移阵地,逃到蒙古去谋发展。东三省从此除却匪患,人民安居乐业,张作霖升任防营统领,吴佩孚也就不需要再打那“龟兔竞走”的仗了。

这一年冬天,吴老太太偶然感染风寒,生起病来,发高烧,说谵语,情势极为严重。吴佩孚心忧如焚,他一连告了多日的假,衣不解带,亲侍汤药,着起急来,恨不得就要割股疗亲。张佩兰也是整日愁眉不展,忙这忙那,背人时更珠泪偷弹,吴老太太对于她,不仅是婆婆,简直便是自己生身母亲。

请了许多名医,终不见好,拖上十天,病势越来越重。亲家张府,姻亲兼邻居赵家,张福来和牛起顺,营里的官长,都在暗地里商量应该赶紧准备后事,惟独不敢跟吴佩孚说明,因为他已眠食皆废,形销骨立,整天睁着一对红红的眼睛。

终于有一天,西上房里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坐在客厅里的亲友,情知不妙,相率跑进去一看,吴佩孚哥儿俩抢天呼地,几乎昏迷。张佩兰更是扑在死去的吴老太太身上,直哭得死去活来。

人多好办事,吴老太太的丧事,办得相当的体面和风光,灵柩安放在客厅偏东,吴佩孚一家遵礼成服,频频举哀。第三镇长官同袍自曹锟以次,几乎全来吊唁,吴佩孚整天如梦似幻,昏昏沉沉地过了断七。给老太太请了高僧做佛事,红鱼青罄,喃喃梵呗,夹杂着吴佩孚、文孚和张佩兰时断时续地哭号,使阴森空旷的杨家大院,益增凄凉悲惨的气氛。

吴佩孚有官守在身,不便轻离沉地,正好他的大舅爷,张佩兰的大哥张百龄,有事要回山东,这护送灵柩归葬蓬莱故里的重任,便只有委托他办。吴氏兄弟和张佩兰,一直把老太太的灵柩送到沈阳,方始一路拭泪而回。

初经大变,哀恸逾恒,这一年过年的时候,吴佩孚家显得特别凄凉。幸好第二年头上,由于张作霖、冯德麟、孟恩远、吴俊升、马龙潭等奉军将领全力扩充巡防营,东三省的兵力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第三镇已无滞留关外,坐镇一方的必要。于是,时任陆军部尚书(后改大臣,实即部长)的荫昌下令第三镇全部开回关内,担任自天津至保定一线的京畿外围防务。

第三镇的司令部仍驻保定,等于回了娘家,吴佩孚所属的第一协,全部扎在保定镇司令部附近。

即令对于政治还不怎么发生兴趣,吴佩孚也可以明显地觉察得出来,关内的革命气势高涨,清廷迭经内忧外患,已经显出手忙脚乱,局促不安。另一方面,北洋势力正面临空前未有的低潮。袁世凯罢黜经年,还没有起用的迹象,他仍悠然自在,垂钓洹上。主管全国军事的陆军部尚书,已由铁良换了荫昌。陆军部外另设一个军咨府,以载涛为大臣,不但中央军权,尽人满族亲贵之手,而且,各省的督练公所,也尽量摒弃北洋旧人,而一反袁世凯的作风,专门重用日本留学生,以及各该省份军事学堂出身的新贵。当年全国练就的新兵,更已迅速扩展为12镇(师),19个混成旅,看样子,还有更多的新军,不久即将陆续编成。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大革命前夕的军界景象,满清皇族企图力挽狂澜,拼命挣扎,革命党人密布各省,跃跃欲试,而集全国武力之精英的北洋系将领,则正韬光养晦,郁郁然其志难伸。

吴佩孚是一个标准的旧式职业军人,他只知道忠心事上,从一而终,他不会想到利用这个大动乱的前夕。波平浪静下怒涛汹涌。正好男儿大显身手的机会。他一心一德效忠曹锟,效忠第三镇,效忠北洋系。效忠袁世凯,他从不考虑跳槽,高飞远走,另图发展。以吴佩孚的生平而论,他未能适应潮流,确实是坐失良机。

于是乎便到了辛亥年(1911年),阴历八月十九,阳历10月10日,武汉新军工程第八营霹雳一声,开了国民革命成功的第一枪,步兵第29标,第30标全体响应,激战一夜,湖广总督瑞潋、藩司连甲、统制官张彪弃城而逃,革命军顺利占领武昌、汉口和汉阳,举协统黎元洪为鄂军都督。武昌首义成功,各省纷纷高举义旗,全国陆军,除了北洋军和载涛编练的禁卫军外,一概投入革命阵营。

阴历八月二十日(阳历10月11),中午1点钟,武昌首义的消息,方始传到北京。那一天正值清廷内阁在庆亲王的府邸开会,惊悉警报,这一个会便一直开到午夜,始终举棋不定,议而不决。二十一日再开内阁会议,方才决定以陆军大臣荫昌领军,克日南下,会同萨镇水的海军、程允和的长江水师,水陆兼程,收复武汉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