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袁世凯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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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名落孙山纨绔子弟(4)

一番肺腑之言,直说得袁世凯心涌热浪,两眼湿润,激动得双拳紧抱,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来。送走倪蔚文,掏出袖笼里的银子一算,今晚赢得150余两,心里真是又得意又感动。

从此,便放心大胆地与倪蔚文几个人专心致志地打起牌来。10天下来,袁世凯回来一翻银票,已经不剩一张。千余两银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输得一干二净。第二天再去寻找倪蔚文,已不见踪影,慌得赶忙托熟人打听,才知倪乃是京城里有名的二混子,连芝麻大的官职都没有,专靠坑蒙拐骗过日子。此番骗得这一大笔银子,早就跑到南方消费去了。

生性暴烈、自恃聪明过人的袁世凯,居然被这么一个小瘪三给骗了,而且骗得如此之惨,这对他简直是奇耻大辱。气得袁世凯在旅店蒙头睡了3天,粒米未进。

据说,袁世凯后来当上山东巡抚后,经过明查暗访,到底把那个姓倪的给抓到了。尽管他一把鼻涕一把亨目地百般求饶,但袁世凯痛恨之至极,岂能放过,第二天便以义和团成员的罪名,砍了他的头。

那个结局自然是后话,可眼前的袁世凯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旅店的老板得知他的遭遇,不但不同情,反而急急地来催要房钱饭钱,气得袁世凯当了衣服,换来几十两银子,还了欠帐,把店老板大骂一顿,掉头就走。

再遇徐世昌

生活的艰辛,世事的险恶,人心的叵测,此时的袁世凯算是真正品尝到滋味了。走在大街上,两袖空空,四顾茫茫,袁世凯欲哭无泪,不知双脚该走向何方。

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想也想不到的事,竟让袁世凯这个时候给碰上了。

一辆马车擦过袁世凯,在前面徐徐停下,门帘掀开处,探出一张脸来,四目相对,愣了好半天,才同时大叫起来:“真的是你呀!”

这一位才真正是袁世凯的大救星!

来人不是别人,他就是当年与袁世凯在袁家书房彻夜长谈并结为盟兄弟的徐世昌。

两年前,徐世昌得了袁世凯的资助,进京赶考,中举后,也曾给袁去过信,但后来随着时事几度变迁,两人已断了联系,没想到正在袁世凯走投无路的时候,昔日的盟兄弟竟站在了面前。

“贤弟近来功名可有进展?现在京城是否已有高就?”

两句话问得袁世凯面红耳赤。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将此番遭遇细细说了一遍。

徐世昌赶紧好言安慰:“此等小人,实在可恶,发不义之财,不会容于天地。然古人言,物必先腐而后生虫。这件事一半也怪贤弟自己年轻,轻信贪玩,自愿去上当的。不过那小人已逃得无踪影,你也不必费神去想了,你还是多考虑自己的前途吧。”

袁世凯叹了一口气道:“我悔不该如此轻信这些小人,现在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有家难回呀!”

徐世昌也长叹一声,先请袁世凯坐上马车,二人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慢慢地高谈起来。

“贤弟,你初来京城,不知官场复杂,其实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哩。”

“菊人兄,你是知道的。那项城地方极其偏僻,在那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呀。我原想这京城里,好歹也有几个故旧朋友,又是衙门林立的地方,花点钱,走走关系,总会谋个职位,混口饭吃,谁料想遇到这帮无赖,唉!”

“你有所不知,这京城官多如蚂蚁,尔虞我诈,相互倾轧,其黑暗程度远甚于地方,况且,四面八方的能人富户,目光都齐刷刷地盯住京城,绞尽脑汁钻进来,寻个位置,因而不惜血本,拼命送礼,弄得京官们胃口也越来越大,一边还培养了那么一批专靠坑骗地方上进京求职者钱财的浪荡公子。老弟此番进京,带了这么多银子,那帮人闻了腥味,当然都如苍蝇一样,纷纷飞来了。等到你哪一天山穷水尽,他们便又会哄地一声飞向别的目标去了。”

一番话听得袁世凯如梦初醒,心里早凉了半截,半个月前的雄心壮志,早已化为乌有。

“那,依盟兄之言,我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呢?”

“贤弟聪慧过人,诗文亦佳,更非养尊处优之人,难道科举的路真的就走不通么?”

袁世凯连连摆手:“不考了,不考了,我不是吃那碗饭的人,两次碰壁,已令我心灰意冷,所有的诗文书稿都被我烧掉了。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花点钱,托点关系,捐个官职。”

“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费不少周折的呀!”

“但我必须走,我是铁了心的,只要盟兄搭个桥,引个线,小弟自会去钻营。”

徐世昌拍着世凯的肩膀,真诚地说:“贤弟,当年受你的恩惠,我终生难忘,有恩图报是做人的起码准则。但现在的难处是,我只是翰林院的一个编修,虽然名声好听,也算是个朝廷命官,但既没有实权,又不能发财,要凭我的能力,在京城给你谋个官职,那比登天还难呀!”

袁世凯重重地垂下头,又是一声唉叹。

徐世昌又赶忙安慰:“不过,贤弟不必灰心,我今晚回家,尽自己所有,先资助你解燃眉之急,把当铺的衣服赎回来,然后在京城买点东西,剩下的钱作盘缠,体体面面地回家去,过一阵子,再从长计议。”

袁世凯沉思良久,只好作答:“京城我还会再来的,我就不相信,凭我袁世凯堂堂七尺男儿,在偌大的北京城争不到一席之地!”

“不过,贤弟不用急,有效的办法是,回家再筹一点钱,到南方去,那里天高皇帝远,捐官容易得多,况且你祖父、叔父的一些老部下、老关系,也有不少在那里。等干上几年,有了政绩,再托关系进京就容易多了。”

徐世昌的出现,虽然没有使袁世凯时来运转,柳暗花明,但徐的这一番谈话倒也是实实在在,颇为中肯。如果没有这番劝导,还不知道袁世凯在京城要瞎碰到哪一天才能醒悟过来。有意思的是,袁世凯后来的路子基本上就按照这一番谈话规划的方向发展,只是,徐世昌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狼狈不堪的袁世凯,他日会摇身一变,成为万民之主,而他徐世昌也得以借风高飞、扶摇直上了。

第二天,徐世昌凑足了300两银子,袁世凯千恩万谢,辞别徐府。他赶到当铺,送上100多两银子。赎回了昨日典当的衣服,又到商店里给儿子、老母亲买了一些乡下没见过的便宜货,剩下百十余两银子,赶紧雇了马车往家赶路了。

回到项城老家,生母、嗣母都过来问寒问暖,看见儿子早已呈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礼品,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袁世凯便将京城之行,他如何钻营,京官如何难捐,他又如何找到靠山,后又如何经高人引见,介绍他到南方去上任之类的谎话吹了一遍,直吹得一家人如醉如痴,都相信袁家的家道中兴之大任必属袁世凯无疑了。

在家中,袁世凯虽然与妻子没有多少话讲,但他的心思已不在夫妻之间,即使偶尔抱起儿子亲两口,他也是心不在焉。他通过各种渠道筹集资金,为自己的前程铺路。他从妻子当年出嫁时娘家陪嫁的首饰盒里,悄悄拿出几件值钱的卖了,又向生母和嗣母那里尽可能多地讨要一点,乡里的一帮亲戚朋友,有被他打动的,想着将来或许能跟着鸡犬升天的,也纷纷解囊相助。

重整旗鼓进南京

一个多月后,袁世凯又重整旗鼓,装着从四面八方凑来的1500两银子,告别家人,再次上路了。

此番第一站是南京。那里他曾呆过6年光景,嗣父有不少故旧都在那里,如果能接上关系,事情还是好办一些的。

一路上,车船更替,马不停蹄,跨淮河,渡长江,一直奔南京而来。此时已是春暖花开之时,愈向南走,春意愈浓。袁世凯无心观赏春色美景,但心里却是越来越兴奋,自我感觉越来越好。

进了南京城,寻到莫愁湖边一家体面的旅店住下,几番打听,很快与当年和他一块学习马术的朋友们联络上了。通过他们,又打听到了嗣父袁保恒当年的几个部下的行迹和住址。

第二天,袁世凯梳洗完毕,打点一些像样的礼品,便开始一一拜访。

在这些亲朋故旧家里,袁世凯确实是受到了热情款待。大家一边杯来盏往,添酒送菜,一边回忆少年情景,畅叙别后离情。然而,袁世凯很快又开始失望了。他少年时代的那帮骑马的哥儿们,和他也都基本上没什么两样。与科场无缘,自然也都没多大出息,袁世凯忙的更是一点帮不上。他嗣父原先的老部下,也都因为老上司英年早逝,未及提拔,便失了机缘。待到新官上任,一心去培植自己的亲信,他们早已被忘在一边,所以,几年下来,无一受到重用,至于回过头来提携袁世凯,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在南京滞留十多天,周游拜访一大圈,终于一无所获。唯有秦淮河畔的烟花巷里,那些可爱的小妹妹们确实是比几年前更开放、更有风情了,只有在那里,他才暂时忘了烦恼,沉醉在温柔乡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无忧无虑的公子哥时代。

下一站该向何方?袁世凯从朋友们口中得知。上海的繁华与富庶不亚于南京,那里作为一个新兴的国际性商埠,不但是发财的好地方,而且也是冒险家的乐园、投机者的天堂、钻营取巧的地方。有这样一个环境,正好对上了袁世凯的胃口。虽然那里对他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他还是想去闯一闯。

5天之后,袁世凯第一次踏上这座已有“东方第一城”之称的繁华都市。

走在大街上,单从各色各类的穿着打扮。便可以感觉出这里的自由和开放,而大街上络绎不绝的洋人,更使这座城市有了一股全新的气息。

虽然闯过北京,又逛过南京。但如今只身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袁世凯第一次感到心里没了底。与这座城市里的人相比,无论是穿的戴的,还是言行举止,都让他感到自惭形秽,时刻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地道的乡巴佬,单是这里难懂的方言,就足以将他拒之门外。

在旅店里,尽管他付的店钱并不少,但店小二那种轻视的眼神,已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更令他恼火的是,南京的朋友给他介绍的几个熟人的地址,待他来到上海,居然一个都找不到。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仿佛都像蚂蚁一样,一刻不停地钻营,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根本没有憩息的时候。

袁世凯找不到朋友,找不到熟人,整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他感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和窝火,但他无人发作,无处发作,也无法发作。

柳卷遇知音

只有一处能让他感到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价值,让他孤傲的心灵感受到些许慰藉,那就是妓院。

黄昏一过,当红灯笼一个一个亮起来的时候,随便走到哪一家门口,只要他袁世凯稍稍放慢脚步,那些站在灯笼下的女人们便会立刻围上来,蛇一样缠住他,热呼呼的气息都可以喷到他脸上。这个时候,他袁世凯仍然是大哥、是公子、是官人、是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巴结的对象。只要他掏出一锭银子,他要谁,谁都像服侍老爷一样地服侍他,曲意逢迎,百般讨好,绝不会因为他身上还有乡下人的气息,就另眼看他!甚至,他还觉得这上海滩上的女人要比京城、比南京的都强得多,到底是上海,完全是另一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