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美丽王朝:我的人生我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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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童年早慧(1)

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对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充满期望:聪明的、漂亮的、讨人喜欢的、出类拔萃的。我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我仿佛浑身披挂着讨好父母的本领选择了金秋八月出生了。父亲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老师,也是我第一个崇拜的偶像。他长得很英俊,性格开朗,在他面前永远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在我的小伙伴中,我常以自己的父亲为荣,甚至曾经跟一个小伙伴比谁的父亲好争得闹翻了好多天。

童年拾趣

燕---贞---!

父亲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对这声呼唤,我总是充满期待,父亲推着自行车的身影从那条婉延的小路边出现。我跟随母亲住在农村的卫生院,在城里工作的父亲一到周末就会回来看我们。我喜欢卫生院后门不远处的那一面小土坡,小土坡的“小”是因为那还算不上一个山坡,但是总会郁郁葱葱地长满了植物。有葱绿的芭蕉树,红色和紫色的牵牛花,三叶草开的蓝色小花遍地都是,金黄色的野菊花喜欢长在向阳的一面,含羞草不甘示弱的身影也混杂其中,当我轻轻地准备用手去触摸它时-----它真地会合上它的叶片,害羞地低下了头。

父亲常买连环画给我看,边看边给我讲故事,讲完了要我再讲一次给他听。母亲说我还没出生时,父亲就捧着一本《安徒生童话》对着大肚子的母亲大声朗读。到了6岁,父亲开始训练我的想象力。他每周给我一个题目,让我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编一个故事,等他回来就讲给他听,于是森林中的动物什么大灰熊、小白兔常是我故事里的主人。

父亲长得白皙英俊,常被人亲昵地叫作“小靓仔”。12岁就到广州西关的一家洋行当学徒,直到一九四九年,解放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国民党在撤退时把广州珠江上唯一一座桥梁海珠桥炸断了,奶奶怕他在外面出事,才把他叫回到南海老家。即使是在家乡耕田种地,父亲喜欢舞文弄墨的习性难改,每每从田里收工回来,就聚集一些老乡“说古论今”。每到过年,还挥毫给邻居们写上几副春联。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年代,全国上上下下都在搞技术革新,父亲和一伙年轻人经过几天的敲敲打打,独创了一辆颇为实用的小推车,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象征着农民开始丢掉扁担向工具化机械化迈进的一次革命。区委书记要给这部手推车戴上大红花,并派一个人送到县里去报喜。可谁也不愿意去,这是一件苦差事:从区政府到县城要徒步走七八小时的山路!父亲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任务,穿着一双草鞋,带着一顶草帽,背着一个行军用的水壶上路了。烈日当头,酷热难当,水喝完了到路过的小村人家讨口井水喝。天亮之前出发下午赶到了县城,当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有人在背后笑他“傻仔”。然而这个“傻仔”的一举一动在整个县府机关都传开了。后来县邮电局因父亲能“写”而破格把他调到邮电局。在局长办公会议上讨论这件事时,人事干事介绍说“就是那个推着手推车进城报喜的小伙子”,“这小伙子做事不斤斤计较,能吃苦耐劳,要得!”全票通过,父亲就这样从“农民知识分子”变成了新中国第一代邮电干部了。

父亲爱好文学,据说因为小有才气在单位颇受重用,偶尔吟诗作对,因此身边也就聚集了一些快乐的年轻人,这里面就有我那从南洋回国读书的母亲。十七岁的母亲还是第一次回到自己的老家广东南海。头一次回国的年轻女孩子最初不过想完成自己的心愿,让自己的双脚能真真实实地站在祖辈们生活过的这片土地上,感受浓浓的家乡文化,这种“根”的情系在她的思想与血液里,温情绵动,流淌着家乡南海人的执着秉性。年轻女孩子的“寻根”历程因为父亲的出现而涂沫上一些热烈、一些憧憬、一些浪漫。

父亲高大伟岸的身影牵引着她,父亲嘴里的《沉船》和泰戈尔,《静静的顿河》和奇丽无比的东欧风光使母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有些滔滔不绝的老乡。那时,除了文学艺术,小伙子最多的话题是南海正在摸索发展的电讯工程。“我们利用飞行装置可以冲向蓝天,千里眼望远镜可以帮助我们看到几公里外甚至遥远的太空,而现在我们要利用无线电帮助我们和远方的亲人通上电话,实现天涯若比邻的愿望!”20世纪60年代,广东省开始把发展的眼光放到了通讯建设这个项目上,“电话”这个全新的开发项目落到了南海县基层。

父亲的理想与抱负同样也吸引着乐观进取的母亲,在亲密、热烈、幸福的交流中彼此更加了解,爱情的种子因为共同的志向也绽放温柔之光。在南海的农村,一个把身心凝聚在通讯发展上,一个把精力投入在改善农村医疗建设上,尽管难得有一次见面机会,他们相爱了,母亲把根深深地扎在家乡的土地上。

婚后,两个浪漫派便期望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定是个小天使。每当夜雾弥漫,架设完电话线一身泥土一身汗水的父亲顾不上洗把脸,便会兴冲冲地捧着那本费了些力才得到的《安徒生童话》,声情并茂地对着大肚子的母亲朗诵。父亲是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女也能像他那样“吟诗作赋腹内五斗”或把“一门三进士,四代五尚书”书香门第的灿烂发扬光大?总之他的确非常疼爱我。我是他所有快乐的全部内容。“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母亲告诉我,这是父亲迎接我出生的头一句话。这句话从小就像一个无形的促动器,督促我事事争先,唯恐落后或出现差错。

听父亲说我出生的那天,有一对燕子在卫生院的屋檐下衔泥筑巢。(我们没有家,卫生院的集体宿舍就是我们临时的家。)在广东人家,燕子在家筑巢是吉祥之兆。父亲说我引来了燕子在家筑巢,给我取名燕贞。在广东话里,“贞”和“精”读音相同,“燕贞”就是燕子的精灵。

与众不同

燕---贞---!

有时我听不到父亲的声音,我太专注地去观察那些蚂蚁了。卫生院后门不远处的那一面小坡是我打发时光的最佳去处。那些浩浩荡荡的小蚂蚁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齐心协力搬动一只大蚱蜢,它们用前须互相角抚以辨认敌友或交换情报。也有偶尔迷失方向的顽皮蚂蚁,兴致勃勃地离开大部队往其他的地方看风景,然后找不到回家的路。看到这只离群的小蚂蚁慌忙错乱的步伐,我准会哈哈大笑,当然也会让它爬上我手中的小木条----我帮助它回到它的大部队。往往这个时候,父亲叫我的声音在身后亲切地响起,还没等我站好,人就已经被举了起来。然后,我的小手从父亲的口袋里总会如愿以偿得到些小礼物,一块带有香蕉味道的橡皮擦或者一本小人书、一盒蜡笔。

和父亲见面,最重要的事是把一个星期以来学会背诵的诗歌朗诵给他听,父亲走时,照样留下作业:背下另外两首诗歌。父亲让我认识了诗歌,而诗歌的气质韵律也像一件优雅美丽的华袍,在我人生的幼年、少年、青年到身为人母,甚至在我创造的事业轨迹中,诗歌成为我最亲密的闺中密友,我们徜徉在人生路上,分享并见证我斑驳人生的风雨彩虹。“诗是一种生命存在的方式,选择了诗,就意味着选择了正义、良知和信仰。选择了诗,就意味着具备了人性,真的、善的、美的。在更高层面上,它还意味着一个人灵魂的升华。”这是我成年后对诗的理解与寄情。

父亲是我崇拜的偶像。每次他回来,还会给我讲很多故事,他懂得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例如看着天空告诉我哪一种云会下雨哪一种云不会下雨,河水为什么总往同一个方向流,冬天为什么树叶也会变黄。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都是从《十万个为什么》中出来的,父亲为了辅导我,先把书看完,然后一点一点讲给我听,可谓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