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膳后,众多月岛弟子来到了演武场。从这日开始直至北麓弟子返回,每日里都安排了演武比试,上午是北麓弟子单人演武、相互切磋或者与岛上执事试手;而午后则是南麓弟子自由挑战北麓弟子。由于北麓弟子武道修为通常远高于南麓弟子,在挑战比试中,败下阵来的往往是南麓弟子。然而,挑战的结果并不重要。在挑战开始之前,北麓弟子们已经显露武功,甚至分享了自己的习武心得,给了挑战者一个知己知彼的机会。是以,挑战者在选择对手时能体现出分析敌我,扬长避短的能力。在挑战比试的过程中,南麓弟子若能把握战机,占得一时上风,甚至胜得一招半式,立时会引起在场执事的兴趣。执事们平日对众多弟子虽有一定了解,但如此强弱悬殊的比试能极大激发一个人的综合潜力,是以他们更愿意通过这种方式遴选出新的北麓弟子。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位名叫慧龙的北麓弟子,今年二十九岁,已在北麓修炼五年。他率先演练了一套月岛弟子人人都习过的月神剑法。这套剑法在他手中使出极具威力,台下不少南麓弟子一边看,一边心中叹服,深感自己在武学造诣上与他差距不小。这好比一支乐曲,只要识谱和了解一样乐器便可奏出,然而一位音律大师和一位初学者演绎这支乐曲的效果自然是天差地别。练完这套月神剑法后,律引风上台与慧龙试手,二人都使这月神剑法,不到十招,慧龙便落败。拆招之后,律引风当场分析回顾,指出慧龙不足之处:哪里内力流转不畅,哪里虚实转换不恰,哪里招式衔接有误等等。对台下南麓弟子而言,这是更高一个层面的学习机会,一些人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半个时辰之内的收获抵过数日苦练。
慧龙下去后,李离缓缓走上演武平台,台下顿时传来一阵阵喧哗。他目光在诸多南麓弟子面上扫过,待台下渐渐安静,方抱拳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我演练一套星官剑法。”他声音略显稚嫩,言谈举止却颇为老练。坐在台下前排的卓素涟看在眼中,面露满意之色。和月神剑法一样,星官剑法也是月岛弟子的必修基础功课,每个弟子在习武的头两年必定会接触到这两种剑法。
李离取过一把长剑,低头沉吟片刻,右手一扬,剑光顿时行云流水般挥洒而出。他这一动,台下的秦粟顿时屏住了呼吸:在李离手中,星官剑法居然能够使出这般气象来?秦粟练习星官剑法也有三年多了,自认对这套剑法已经极为熟悉,何处起承转合,何处全力以赴,何处留有后劲无不了然于心。当李离尚在南麓之时,秦粟和他不止一次对练星官剑法,秦粟也看到过丁澈和其他人使星官剑法。此刻看李离演绎这套剑法,却是与自己所熟知的全然不一样。这个李离,似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可这星官剑法偏偏使得这般气势恢宏。
演武台上长剑翻飞,吞吐不定,光芒最盛时,突然一敛,李离静立中央,轻轻一揖。台下鸦雀无声,众多南麓弟子和秦粟感受一致:慧龙演练月神剑法之时,他们看到的是自己实力上的差距,而李离演练星官剑法却让他们感到了实力上的差错——如果李离是正确的话。众人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好。
“好剑法。”演武场一隅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授业执事端木渊。每逢北麓弟子到访,常驻星岛的两位执事之一会赶来,另一位则留守未央宫。此次端木渊本应昨日抵达,但因未央宫中有事,迟了一日。到了演武场后,他正好看到李离演练星官剑法。
“我跟你对练星官剑法,就用你的算法。”端木渊道。他身前的数位弟子闻言纷纷让开一条道来,他大步走到演武台前,取了把长剑,轻轻跃上。
“多谢端木先生指点。”李离拱手道。
端木渊道:“这样罢,我告诉你我要使的招式,你来说如何接招,然后我们各自出招,比划慢些,让大伙瞧个清楚。”李离点头称是。
“第一招,顿顽断狱。”
“帝席参差。”李离不假思索答道。
端木渊微微点头,续道:“第二招,折威投令。”
“西咸当道。”李离很快接上。
端木渊毫不停歇的道:“第三招,阳门回风。”
“王良驭龙。”李离毫不示弱。
“好个王良驭龙,”端木渊微笑道,“刚才这几招,我们一一拆过。”言罢,手中长剑缓缓递出,指向李离心口,正是第一招‘顿顽断狱’。李离身形微晃,长剑点向端木渊的剑身。端木渊剑锋一转,斜刺李离腰腹。李离长剑回横,封住攻来的剑。端木渊身形忽然拔起,旋转着从空中送出一剑,方向飘忽不定。李离也一跃而起,在空中与端木渊长剑相交。“叮”的一声,两条人影各自落回原地。
“我输了。”李离道。
“你我胜负未分,何出此言?”端木渊淡淡道。
“以我此时内力修为,还无法如己所愿的使出这招王良驭龙。”李离道,“端木先生刚才如果紧跟着用一招‘天渊涟漪’,我必败无疑。”
端木渊摇头道:“虽然你说得不错,然而我们言定三招,三招之内你并未败。更何况,若你我内力相当,你刚才使出的那招‘王良驭龙’便不是那般模样,胜负之数尚且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