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湖的东北角,一条街巷静谧悠长,燕王府就坐落在这里。
燕王府本不在烟波湖畔,后来烟波湖开挖,又在虎林山下,湖光山色,一览无遗。燕王见此景十分欢喜,遂在烟波湖畔重新建府。整个王府分为府邸和花园两个部分,府邸分东西中三路,中路是银安殿和白虎堂,琉璃瓦覆盖其上,显得威严气派,白虎堂前松柏挺立,显得庄重无比。东路院落统称东苑,是王爷及其妃子居住之地,前院为朱兰苑,庭前架起了藤萝,开花时节特别美丽,后院为天禧堂,是为燕王爷的起居之所。西路院落统称西苑,是王子及郡主的居住地。整体风格上,东苑大气端庄,西苑精致小巧。
花园在府邸最深处,穿过西苑的白虎堂两侧的小路,后面是一片广大的演武场,演武场后面起了一座后罩楼,后罩楼里是王府的一些金银宝物的放置之处。过了后罩楼,就见两个月亮门,连着一片藤萝,转过藤萝架,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湖面铺在眼前。冬天虽到,可是湖面却热气氤氲,丝毫没有结冰,只有残败的荷花,和几条孤零零的游船还漂泊其中。整个花园同样也是三路配置。东路“琼田花海”,是一个纯粹的花园,各种各样的鲜花点缀其间,间或假山流水,徜徉其中,犹如漫步山水之间,花开之时,更是平添一股想象。西路“狮子楼”,是一个大戏台,西路在虎林山下,时有虎啸之声听闻。
一般情况下,燕王都在东苑办公,但是今天,白虎堂周围站满了士兵,个个神情肃穆,表情严谨。府里的下人因此得知,肯定是有重要的军情要安排,伺候的时候也就轻手轻脚,走路宁肯绕远一点,也绝不从这里经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唯恐打破了一个盘子,摔坏了一个碗,被王爷抽鞭子。
白虎堂上,燕王李成继表情肃穆。听闻乐浪郡告急后,他立刻安排长白郡驰援吉庆府,自己和二子李靖宗将于明日带领骑兵从北平前往乐浪,其余守军恪守职责,做好防御准备。而此时,长子靖宇和三子靖宸拜见,说东胡军其目的可能并非乐浪,而是别有所图。经过两人分析,李成继也慢慢的静下心来,喊来其余武将,来白虎堂议事。
“刚才三王子已经将他的分析说完了,大家都来参详参详。”今年五十五岁的李成继,面如刀刻,神情严肃,眼神犀利,穿着黄龙缠身甲,头戴参天冠,腰间宝剑傍身,坐在白虎堂的正堂之处。那椅子上披着一张白虎皮,虎头依然眼神凌烈。整个白虎堂显得比较沉暗,让人大气不敢出。
“末将以为,三王子所虑不差,这队东胡人举止确实和之前不同。对方用十天时间攻到吉庆府下,给我军造成莫大的压力,如果此时贸然进攻,说不定就会陷入对方的圈套。”右首一将领出列说道。
“末将也赞同,但是现在我军出兵在即,如果拖延下去,吉庆府肯定是守不住的,而且还有丢失整个乐浪郡的危险,这对我们来说,得不偿失。”
“嗯,确实是个问题。主要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去哪里?”左首一文官也跟着说道。
“那也不能就在这边看着吧。”李靖宸的前面,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将军身披铠甲,腰挂青锋,脸色却着急成红色,急匆匆的说道,“父王,儿臣可不怕他什么阴谋诡计,请赐予儿臣虎符,父王只可在府中稍带,就可听闻捷报。”这是李成继的二子,李靖宸的二哥李靖宗。
“胡闹,退下!”李成继虎目一瞪,众人皆凛然不已,李靖宗更是不敢再说话,憋着一脸愤然的表情。
“王爷息怒。”左首周默前面走出一人,乃是王府参赞孙用,“其实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也不要紧,只要让各路守军坚壁清野,拒不出战就可。谅他东胡也出不了什么花样。我军行军过程中多多派出斥候,防止被埋伏,就好了。”
“唔。”李成继想了想,倒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遂问道:“你们觉得呢?”
“听凭王爷安排。”众将领俯首道。
“嗯,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改变一下策略吧。”说着,他恢复了一个将军应该有的威仪,站起身说道:“李靖宗、狄荣二将听令”
“末将在!”两人出列答道。
“命你二人率领两万轻骑,打我的旗号,从天都城走官道驰援吉庆府,马不停蹄,争取在三日内到达吉庆,协助守城。若是吉庆府被攻陷,就在凤庆县驻扎整顿。”李成继指着地图上,吉庆府西北边的县城说道。
“末将遵命。”
“梁悦、周通二将听令”
“末将在!”
“领你二人领一万轻骑兵,五千重步兵,从昌黎,经长白郡,到达吉庆西南部吉首县,给你们四天时间,务必到达。你们的目的,就是扼守住吉首县,避免对方继续南下。”
“末将遵命”
“李靖宸、薛芳”
“末将在。”
“除李靖宸粮草总调官职务,迁中路军副将,会同薛芳随本将军率军前往吉庆府。”
“末将领命。”
“参赞孙用、周默随军出行。李靖宇驻守北平,总调后方粮草。其余人等,各司其职。”
“末将遵命。”
“将士用命,百姓用心,齐心戮力,凯旋而归。”李成继站在大堂上,目光凛冽的瞪着下首各位将军。
“末将遵命。”下首各位立刻应道,然后就渐次退出,准备行军了。
“宸儿。”李成继看见李靖宸即将离开,就喊住了他。
“父王还有何事?”李靖宸十分兴奋,当个粮草调度官虽然很重要,但是好男儿热血沙场,才是最开心的事情,所以听到自己被任命为中路军副将,巴不得立刻就前往前线。
“你这次做的不错,不但对前线战事有所察觉,还能谦虚谨慎,团结兄弟,实在难得。”李成继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这个和自己长得十分肖像的儿子十分满意。
“这都是父王教导有方,儿臣做的还不够。”
“嗯,上了战场好好学习,必有所得。去吧,和你母妃告别吧,别让他担心。”李成继难得露出慈祥的样子。
“是。”说着就要离开。
“对了,让那个杨浩然随军出征吧。”末了,李成继说道。
“是,儿臣这就安排。”李靖宸犹豫了一下,应道。
“去吧。”李成继背过身,看着地图说道。
星夜低垂,只有篝火还算明亮。
吉庆府外的帐篷里,一个东胡将领身穿狐裘,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拿着一根烤羊腿,吃的不亦乐乎。他的下首,分两排坐着四个将领,都和他一般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忽然帘布打开,一个东胡兵跑了进来,跪下说道:“将军,上都特使求见。”
众人立刻停止享受美食,纷纷看向那位将军。只见此人丝毫没有理会传令兵,继续享受手上的羊腿,似乎这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将军。”左边的将领轻声道。
那人还是丝毫不予打理。
“将.”还没喊完,就见一物劈头盖脸朝他打来,见已经躲闪不及,只能用手去接,然后摸到油腻腻的一个东西,睁开眼,原来是一个尚未啃完的羊腿。
“叫魂啊叫,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你说什么话。”那将军朝他吼道。然后整理整理着装,瘦削的脸上,一道伤疤宛然可见,他瞪起鹰目,眼神犀利,看的众人脊背发凉,对着传令兵冷冷淡淡的说“请特使。”
“请特使!”
帘布打开,进来四五个人,穿着绣着卷云纹的长袍,腰带都饰着宝石,银刀也挂在上面,脚蹬皮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贵族。而在这东胡草原上,除了东胡都城上都之外,就没有哪里还有穿着长袍的贵族了。为首之人在将军案前站定,右手放于左肩,右腿跪地,抬起脸看着坐在案后的将军道:“克林图拜见哈斯克将军。”
“克林图,可是元帅派你来的?”哈斯克明显没有让克林图起来的意思,而克林图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启禀将军,巴图元帅说,天都城的探子传来消息,李成继已经决定亲自带兵来增援了,希望将军能够小心。”克林图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李成继终于坐不住了,他要是坐得住,我们不就白等了吗?”哈斯克喝了一口酒,“我们已经在吉庆城守了几天了?”
“禀报将军,已经七天了。再守下去,恐怕不用我们去打,他们就要投降了?”右手边的一个将领起来回答道。
“探查了吗?就没有援兵来解围吗?”
“探查了,但大都是散兵游勇。按照将军的吩咐,探查到骑兵就走,绝不恋战。现在,追在我们后面的大周骑兵已经被我们拖垮了,速度越来越慢,而且附近的县城都已经被我们扫荡干净了,他们人困马乏,正抓紧时间往吉庆府赶来。”
“嗯,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该动动了。”他看了看克林图,吩咐道“回禀元帅,我们将按计划行动。请他静候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