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浴巾裹在身上,觉得清醒了许多,用毛巾擦了擦脸,她不能哭了,是的,她不可以再留下懦弱的泪水,必须坚强起来,媛媛出了浴室,走到了厨房,是的,她要做早餐了,她把毛巾搭在一边,任发丝上的水滴答下来,她拉开了厨房的门,清爽的风吹得媛媛神清气爽,媛媛贪婪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迅速地充满了肺叶,他走到了厨房里,洁白的瓷砖映着白色的光,仿佛纯洁的天堂,媛媛走到了冰箱门前,拉开了冰箱的门,拿出了童装的牛奶和袋装的面包,这就是早餐,对了,还有两个鸡蛋。
小刀还没有醒呢,媛媛心想,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反正店里还有凯子可以照应,小刀晚去一会儿也无妨,她倒了两杯牛奶,放进了微波炉,开了开关,有点了电磁炉,往平底锅里倒了些油,看着油花在锅里飞舞,他突然怔住了,忘记了自己正在做早餐,此刻,她感觉自己正在有过里受刑,就像地狱一样。
直到油锅快要沸腾起来,她才缓过神来,打了鸡蛋在锅里,蛋清迅速地凝固成了蛋白,蛋黄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媛媛熟练地拿了铲子,给鸡蛋翻了个面,一个蛋饼做好了,媛媛又倒了些油,打了一个蛋,都说少吃鸡舌头,舌头多脏啊,成天接触那些病菌,吃到肚子里会闹胃病的啊,吃鸡蛋多好啊,可是鸡蛋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嘘!别让媛媛听见啊!——又一张蛋饼做好了。
媛媛把蛋饼分装在了两个盘子里,拿了两双筷子,取出放在微波炉里的牛奶,吁!烫手,然后就坐在了桌子旁,拿起了一块面包,开始了早餐,牛奶很好,尤其是加了糖的热牛奶,还有鸡蛋,媛媛一边吃,一边用手拢着额前和腮边的发丝,发丝已然不滴水了,却看上去依旧潮乎乎的,媛媛大口大口地嚼着鸡蛋,为了忘却那段痛苦的记忆,正如鲁迅的一篇文章所说的,这段记忆存在的价值,仅仅只是为了让人忘记,媛媛不可以再将他提起。
早餐很好,媛媛看着已经空了的杯子和盘子,眼神之中已不再透露出慵懒与迷离,更多的则是满足,她把面包袋扎好,推到桌子的另一边,站起身来,走到了卧室,小刀还在沉睡,她没有惊扰到他,拿了两件衣服,就轻轻地走了出去,小刀,如果我曾亏欠过你,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我永远爱你,这不会再改了,以前的,就当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吧!媛媛朝小刀飞吻了一下,当然小刀决不会知道,他还在那个恐怖的地下室里寻找着出路。
媛媛轻轻地掩上了门,走到了书房,拉上了窗帘,解下了围在身上的浴巾,露出了光亮的胴体,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最后她把头发拢了拢,披在肩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形象,然后拉开了窗帘,走出了书房。
她踩了高跟,推开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吻一下小刀,她回头看了看,却又止住了,推开门,她走了出去,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很清脆,她关上了门,快速地朝楼下走去,头也没有回,她怕回头就忘记了自己所说的话。
厨房里那张蛋饼依旧冒着热气,等待着一个人的品尝……
然而等到的这个人看到这张蛋饼时,它已经凉透了,小刀看了看桌子上的面包,牛奶还有蛋饼,心里的滋味不言而喻,他走到了浴室,放好的洗澡水也凉了下来,小刀脱下睡衣,进了浴盆,不过他可实在没有闲心去胡思乱想,不是不能,而是根本无法做到,小刀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该死,怎么会出现可怕的幻听现象呢?
是的,小刀的耳朵边,就像有一台录音机一样,不停地播放着一句话:“复活吧,复活吧……”然后紧接着的就是一大堆听不出意思的经文,难道说梦想照进了现实,梦中的场景再一次在现实之中得到体现?那这太可怕了!小刀可不想让这个恼人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翻来覆去地重复,他不停地制造声音,企图掩盖这恼人的声音,不多时,他就洗完了澡,擦进了声音,披了浴袍,走出了浴室。
他又马上奔到厨房,和媛媛的轻手轻脚不同的是,他必须不停地制造声音,掩盖那恼人的幻听,到了厨房他把牛奶和蛋饼放到了微波炉里,开了开关,然后又把平底锅刷了出来,不多时,牛奶和蛋饼就热好了,但他仍不愿闲下来,吃着早餐,脚下却在踩着地板,食物穿过食道的声音似乎不足以掩盖这恼人的声音,地板被跺得梆梆直响,但他的脸依旧挂着痛苦的表情,等他吃完了饭,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决定去看看医生。
可命运没有决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是的,就在他决定去看医生的时候,梆梆梆的声音,敲门。
该死!是谁?哪个不速之客在这个时候造访?小刀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看,Oh,shit!居然又是邮递员,老子和绿色真是有缘!开吧,小刀,别愣神了……不多时,小刀的脸上堆着笑容,他知道毕竟邮递员是无辜的,她不可以把怒气撒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身上。
“请问您是林宁刀先生么?”客气哈,也是程序,小刀在经历了出示证件,签字,验包之后,总算送走了这个以外的造访者,小刀捧着包,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他吹起了口哨,这样也许能缓解一下,以毒攻毒。
算了,不用美工刀了,用手撕开方便,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用力撕开了包装,这是谁粘的?这么牢!小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撕开了,还需要问么?当然是那个恼人的琥珀中心,小刀不去想那个,掏出了几大团的废报纸后,终于摸到了那块琥珀,他不知道这次的琥珀里又镶了什么,眼睛鼻子嘴巴都轮完了,这回该是耳朵了吧?当他掏出来时,也果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没错,琥珀里镶嵌着的,正是一只左耳。
左耳?听起来像是饶雪漫的一本小说,可是小刀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自己的生活都这样了,谁还会记得什么左耳!生活不是小说,小刀的眼睛盯着琥珀,那是一块蛋黄色的琥珀,和前几块的一样,小刀把琥珀放在一旁,似乎又去摸那封信,他想看看那群吃饱了撑糊涂的人能写些什么狗屁文字给自己看。
尊敬的林宁刀先生:
大概媛媛已经上班去了吧?好吧,那我们就尽情地畅谈吧,清晨的眼光一定很好,不是么?
你现在是不是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吵,吵得你不停地制造声音去掩盖它,好吧,也许这说明,你病了,应该去看看医生,如果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我可没法回答你,也许你会知道答案,但不是现在。
好吧,林先生,被刺激着的日子如何啊?也许此时的你已不再对生活充满消极,颓唐与迷茫的情绪,转而开始了对我以及琥珀中心的好奇了,生活就是这样,只有充满了目标,才有了活着的奔头,也许林先生你已经明白了活着的目的,是的,现在的你,绝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活,是的,你的存在便自有你的价值,林先生,请你振作起来吧,哦,原谅我之前的几封信的出言不逊,不过我的初衷是好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对未来充满信心,我们相信你自身的力量,也相信琥珀的力量,是的,我们的押宝中了,相信你是对的。
林先生,相信你可以破解你身上的谜团,谜团快要解开了,谜底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琥珀中心
触手可及?不,不,我伸出手来,却只抓回了一团空气,然一松手,又溜得无影无踪,小刀把心放了下来,强烈的幻听,让他头痛欲裂,不,不,我不容许你再这么放肆地闹下去,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抓起了外套,奔下楼去。
还好还好,外面的喧嚣让他头痛暂时缓解了不少,小刀出了小区,马上钻进了一辆出租车之中,他没有骑自己的小嘉陵,是的,他太着急了,小嘉陵又在停车场里,他顾不得形象,对着司机大吼大叫,吓得司机马上照做,不敢有半点拖延,车很快就开出了几十米远,不多时,就冲进了市区。
五分钟,这比平时来说,足足快了一倍,然而小刀却觉得仿佛半个世纪一样,跳下车——当然是在付了钱时候——小刀给一样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小刀直截了当地就告诉了一样自己在医院,一样一听说小刀在医院,吓得半晌没有说话,可转念一想,小刀能有说话的意识,也就放下心来,她说她马上就去医院,虽然小刀百般地推辞,然而媛媛决心已定,小刀也只好由着她来,告诉她了地址,小刀就进了诊室,医院里,人来人往,小刀的头疼也好多了。
找到了诊室的小刀走了进去,坐了下来,耳鼻喉科,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却不似外科主任的那样的猥琐男,小刀说清了症状,医生一听就来了兴趣,看来医生也对小刀产生了兴趣,他让小刀歇一歇,自己则去拿了检查的工具,不多时,就戴着一顶头灯来到小刀面前,小刀把双耳用手揉了揉,医生站起身来,用手扒开了耳朵边的肉,用头灯照了照。
小刀从来没有接受这种形式的检查,心里虽百般地不情愿,却也只好忍耐一下,他现在并不在想什么可恶的幻听,他想的则是媛媛,是的,此时此刻说不定已经上路了,正朝这边赶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门外有几个正在等待 检查的人,小刀不去看他们,是的,看他们实在对自己的眼睛是一种伤害,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他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医生的一声奇怪的惊呼声,他无法转头,只好用 余光瞟了他一眼,左耳检查完,医生又转向右耳,小刀问医生情况如何,医生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小刀也没有追问。
不多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伴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高跟鞋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刀!”小刀的心一惊,媛媛到了,很快,媛媛就找到了这里,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小刀刚想问候两句,媛媛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问了医生,医生看了媛媛的表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媛媛又问小刀:“怎么了,小刀?什么症状?”媛媛把手搭在小刀肩膀上,医生已经检查完了,正在摘头灯。
“幻听,我的耳朵边好像有一张嘴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我头痛欲裂……对了,凯子好些了么?”小刀关心起凯子来,毕竟昨天没有去看他,今天还闹出了这档子事儿,他希望能从媛媛口中得到回答。
“凯子他……他今天没有来!我是关了店门才来找你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越来越糟了!”
“这位先生,”医生叫了小刀一声:“这位是您的家属吧?哦,是这样的,你让她下楼到药局买一瓶这种药,然后回来,我还要进一步检查一下,才能确诊你的病情。”医生很快就开了一张处方,交给了媛媛,媛媛又马上下楼去开药。
跨出门的那一刻,媛媛直感觉自己要散了架,天要塌下来了一般,生活一点一点地变得索然无味,到现在,每一天都像是冒险之旅,捏着处方单,媛媛快不下了楼,她不在意别的,只在乎小刀,她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当然,她更不能失去小刀,那是她的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绝不会放弃他的。
到了药局,媛媛递了处方,很快就领到了一瓶药,她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诊室,医生很高兴,直夸她办事效率高,小刀看了看媛媛,笑了一下,这时,医生拍了拍小刀的肩,示意他跟着走,媛媛不好跟过去,因为医生不让她跟着,两个人走出了诊室,小刀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媛媛:“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就跟医生走了。
媛媛一个人在诊室外闲逛,是的,此时的她,既不能离开,也不能跟小刀一起,就只好在走廊里信步漫游,她目光有些呆滞,也许是在担心小刀的病,也许是在感慨生活与命运的无常,她好想哭,可惜地是眼泪早就在早晨时候就流完了,她走了几步,也许只有耐下心来等待着结果,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在这里胡思乱想是找不到答案的,这时她坐了下来,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头发,那头长发很迷人,她仿佛成了医院里的一道风景。
连护士也忍不住停下来脚步,怔怔地看着她:“媛媛?!”一个清脆的女声。
媛媛?!不正是自己么?谁?又是谁在叫我?媛媛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不多时,她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护士装,戴着护士帽的姑娘端着药盘站在了她的面前,媛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身衣服可能会变,但这张脸绝不会认错,她一下子就叫出了她的名字:“俞晓薇!”两个人就这么重逢,相拥,但没有眼泪流出。
“媛媛,你怎么会来医院?是不舒服么?”小薇走了过来,摸了摸媛媛的脑门,奇怪地看着她。
“哦,我没事儿,我是来陪我的男朋友的,他去检查了,我在这里等他。”媛媛说的确实是实话,她不想骗小薇,也没那个理由,她和小薇是大学同学,又住在同一寝室,算得上是闺蜜中的闺蜜,大学四年后两个人就各奔东西,虽说小薇到了护士部深造,两个人还能断断续续地见上了几面,可总共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两位数,媛媛并不知道小薇已经交上了男朋友,更无从得知他姓甚名谁,回答小薇的话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炫耀的意味,虽说女孩子之间争风吃醋稀松平常。
“男朋友?……那……”小薇突然结巴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她又不好说出口。
“哦,我新认识的,他……”媛媛看出了小薇的心思,不一定只有恋人之间才有可能存在心有灵犀,媛媛看了看小薇,继续道:“晚上有空么?我请客,咱俩好好聊聊,红蜻蜓酒吧,我们两个好好地聚聚啊……晚上八点,我等你啊!”
“嗯,好吧,我是该好好地聊聊了,媛媛,那个……算了,晚上再说吧!”小薇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抓紧了药盘,和媛媛道了声再见,就朝前走了,只留下媛媛还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心里想了很多,可望着小薇的背影时,又变成了空白一片,好久不见,想说的话却一句也没说出口。
她不知道晚上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多年来的闺蜜,媛媛,为什么你不说出来?多年来的苦楚本可以借此机会都吐出来,可惜你错过了,也许你不是天秤座的缘故吧?媛媛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她望了一眼小薇离去的方向,晚上,晚上,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晚上的到来,又是夜幕之下,她现在越来越害怕夜晚了。
只是因为夜太黑,黑色,它足以包含天地,媛媛把头倚在墙上,小刀现在怎么样了?
假如小刀和媛媛一样也是个怕黑者的话,那估计现在小刀就得进手术室或者ICU了,小刀左顾右盼,环视了一下四周,是的,这是一间密室,有些像洗冲照片的暗室,也有些像眼科检查的暗室,小刀坐在一张桌子旁,医生拿着那瓶媛媛领回来的药坐在他的对面,桌子的正上方有一顶吊灯,但灯光只照在桌面上,周围的一切全都在黑暗的魔爪之中。
医生和小刀对面而坐,两个人只见存在一张桌子,要是还有一副棋盘,说不定两个人还能杀上一盘。
不多时,医生把药放在桌子上,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掏着什么,小刀不禁又打量起这瓶药来,那瓶药装在像打吊瓶用的那种玻璃瓶里,不过很小,大约容积也就200毫升,药液是透明的,他甚至可以看到贴在那一面的标签,不多时,医生站起身来,拿了一个小巧的物件在瓶口上压了一下,瓶口就自动打开了,医生把药往小刀这边推了推,又起身拿了一只桶放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