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萧后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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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萧后身处风口浪尖 宋王又图谋不轨

辽景宗率出巡祭陵的队伍浩浩荡荡,迤逦蜿蜒地返回上京,不过多了几分哀伤的气氛。首先是行进在大队伍当中的景宗皇上和渤海妃皆腰系白色孝带。他们有时骑马,有时坐车辇,便一眼被注意到了。虎威大军,由总司令耶律贤适率五千众走在前面,后五千骑走在后面。宿卫官林一虎指挥铁甲护卫保护皇上和渤海妃的安全。死者为大,皇上皇妃的前面是一辆四驾马车,拉着萧相国的灵柩,后面是杀害萧相国的凶手萧海里,他是宿卫官林一虎将其抓获的,实则是萧海里为掩护萧海只等逃走负责断后,才被俘的。初审得知,萧海只、萧海里等三兄弟是拔里氏国舅帐少父房人,他们把头下军州的兵士武装悉数带来,一直跟踪景宗皇帝的出巡祭陵队伍,埋伏在广宁医巫闾山麓显陵陵墓地附近。俘虏的娄罗都杀了,只把萧海里打入囚车,押回上京审讯。

五月的天空湛蓝,大地泛黄,时有零星的蒲公英小黄花烂漫开放在路边。

上京城积庆宫,皇后萧燕燕折腾了一夜,母亲妍国公主以为女儿是难产,可是当萧燕燕见到久别的大姐萧雅入宫来看她时,一高兴,便顺利地产下一子。这呱呱啼哭的男婴便是后来的圣宗皇帝耶律隆绪。

前一天皇后萧燕燕为从西疆招回来的齐王罨撒葛是否还住永兴宫,她拿捏不准,事情不大,但政策性很强,让继续住永兴宫,那会引起刚封宋王的耶律喜隐等皇族子嗣的攀比,不让住永兴宫又会引起刚封齐王的罨撒葛多心,更会引起自己大姐齐王妃萧雅的不满。她更不想让景宗皇帝不满,弄个出力不讨好。为了慎重起见,也有要检验一下她这个皇后做临时监国的权威性,便派人通知秦王高勋、政事令女里、上京留守韩德让来积庆宫议事,果然都准时来到积庆宫议事厅。皇后萧燕燕由女侍官林一凤搀扶来到议事厅,寒暄过后言归正题。

政事令女里精明干练,人也直爽,听皇后讲是让不让齐王罨撒葛继续住永兴宫的事,便道:“皇上封了不少王爷,说穿了就是安抚他们,现盖王爷府来不及,也没必要花那么大一笔银子,就干脆原来住哪儿还住哪儿。罨撒葛原来住永兴宫还去住永兴宫。有的王爷现在住处太差,那朝廷就拨点银子,装修一下,搞得美观一点就行了。”韩德让礼貌地看一眼秦王高勋,并有谦让之意,高勋回视,拿下巴往前指点一下,示意你讲。韩德让这才说道:“刚才女里大人讲得实在,也很合乎情理,新封的王爷,原来住哪儿还住哪儿。条件太差的,有损朝廷面子,我看朝廷拨款给盖王爷府,也是应该的。”当皇后萧燕燕请秦王高勋发言时,高勋摇头,说:“皇后,您太客气了吧,您是皇后呀!就这事,如果萧相国在,他就不会再请教别人,因为他自知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大臣。”高勋是投降过来的汉官,他善于交往,办事能力强,从世宗时就得到重用,现在担任南院枢密使,是南面最高的长官。自萧思温由相辅(侍中)靠女儿当后,一跃成为北院枢密使兼任北府宰相。他自是不服气,多有牢骚。今天,这样说,皇后萧燕燕自听得出来他有看法,便以探询的口吻问道:“家父被封魏王,高大人您被封秦王,你俩是一字并肩王,何言第一大臣,第二大臣哪?”高勋货郎鼓似地摇头说:“哎,朝野上下都这么议论哪!萧相国是我大辽国第一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接下来,他阐明自己的一些看法,他认为,一个人官大官小得看能力和贡献大小,我们扶持义皇子耶律贤于穆宗皇上柩前继承皇位,当然他和侍中萧思温都有贡献,但贡献最大者是飞龙使女里,若不是他机智,与殿前都点检官夷腊斗智斗勇,亲自回上京向义皇子耶律贤报信,而且把夷腊随后派出的信使截住,那接继皇位的可就是罨撒葛了。当然萧相国是左右逢源,罨撒葛与耶律贤谁当皇上,他都当国丈。若是罨撒葛当皇上,他连他兄长穆宗都不放过,要抢班夺权,他和女里就只能人头落地了。他这么认为,政事令女里十分赞同,上京留守韩德让也频频点头。皇后萧燕燕也得认这个理儿。秦王高勋要说的是,女里功劳大,封行宫都部署,那只是个安排行宫站岗放哨的官,加政事令,那又只是个虚衔,与萧相国升任北院枢密使兼任北府宰相比,那可天壤之别,悬殊得让人觉得不公平。女里见秦王高勋说得太露骨了,当着萧相国三女儿皇后萧燕燕的面,这不太策略,忙道:“哎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咋拿我与萧相国比?不能比,不能比!”秦王高勋非要说下去,他说,我们都是景宗皇上的近臣,皇后是自己人,现在两国舅帐意见大了,过去北府宰相之职是两国舅帐包揽天下,如今却落萧相国之手,不反才怪呢。他是语惊四座,皇后萧燕燕听得后脊梁骨冷嗖嗖的,她与家父真是自处风口浪尖上。

送走秦王高勋、政事令女里、上京留守韩德让,皇后萧燕燕便觉得右眼跳得厉害。林一凤是汉人,她明白左眼跳财,右眼跳祸,老人们就是这么说的。她找来一张白纸,剪了一小条给皇后右眼皮贴上,说这可以镇住。萧燕燕并不信这些说法,但也只能任人摆布。关键是她感到肚子在动,阵阵地发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生孩子了。这是头胎,她多少有些怕,便让人去萧府把母亲妍国公主接进积庆宫,还请来最有接生经验的稳婆,俗名“老尿婆”。折腾了一宿,也没生下来。“这是难产哪!”母亲妍国公主与稳婆悄悄地议论着,很担忧。

皇后没忘记安排永兴宫那边接纳并通知齐王罨撒葛和大姐萧雅依然回住永兴宫。

第二天,大姐萧雅入积庆宫来看望三妹,萧燕燕一高兴,便顺利地产下男婴。萧雅二十几岁年纪,英姿飒爽,风尘仆仆,此时却异样的母性温柔,她抱着外甥,这个日后的圣宗皇上耶律隆绪。后来演义了一段母后般母性之爱的缠绵。

“大姐,你咋不要个孩子呀?是西疆环境太苦的原因吗?”皇后萧燕燕在只剩她和萧雅与孩子时关切地问。萧雅轻叹着摇了摇头,慢慢说道:“不是不想要,而是罨撒葛有病,是淋病。”见萧燕燕愕然愣着,萧雅继续道:“淋病就是攒不住,零拉拉尿似的都流出去了,用的时候就没了。”他想尽量说的通俗一些。萧燕燕不解,说:“和咱大舅穆宗一样的病吗?听母亲说大舅不生孩子是因为阳萎。”萧雅摇头,她不想诉说她的苦恼,可她说:“三妹呀,咱大舅心里苦啊!他坚持让耶律贤娶你为妻,这是对的。据说你俩婚配不属于近亲结婚,生的孩子正常。我和罨撒葛婚配,是舅舅娶外甥女,在中原这叫姑血倒流,没生孩子好啊,生了可能也是病胎、残废,更糟心哪!”沉默,半天沉默。萧雅在凄苦之中,做为妹妹的萧燕燕心里无比的难受。大姐走了。萧燕燕看着自己的儿子,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景宗皇帝,此时正与渤海妃古秋月卿卿我我的一起缠绵。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个负心汉,还不快点回来,看看我给你生的儿子,是龙种,是你的接班人哪!

更楼声声,银河速转。景宗皇帝的出巡祭祖队伍日夜兼程往回赶,终于赶回上京。萧相国的灵柩抬进萧府。大管家见这情景有点懵圈,棺材里装的是老爷吗?见皇上和皇妃都来了,而且两人腰间扎系白布孝带。他一切都明白了,老爷他死了!咋就死了呢?皇上皇妃是来向相国夫人妍国公主来报丧的。忙被让进客厅。妍国公主这些日子在积庆宫伺候皇后坐月子,昨天才得空回萧府。听说皇上驾到,还想报喜呢,一听是来报丧的,差点晕了过去,被渤海妃忙上前搀扶住,然后便疯了般地来到院子里,伏在灵柩棺材上号啕大哭。“岳母大人,杀害相国大人的元凶已经抓住一个,被虎威军总司令押回去审讯,朕决心把凶手一个不漏地抓他们归案,为萧相国报仇雪恨。”渤海妃在一旁也好言相劝,让老妇人节哀顺变,注意自己的身体。皇上和渤海妃古秋月搀扶老妇人回到屋里,妍国公主情绪稳定下来,开始细问萧相国被害的过程,与凶手有什么仇恨,凶手是些什么人。

景宗皇帝耶律贤对岳母大人的发问一一做答,就是与杀人凶手结什么仇的问话,他推脱说,这需要进一步核查,他会与皇后萧燕燕深入研究此事,也一定共同努力追捕逃跑的凶犯。

妍国公主告之说,皇后已生下一子,她父亲遇害之事最好先不要对她说,还有一周就过满月了,千万不要让她上火,那对孩子、大人都不好。景宗皇帝这才知道自己当父亲了。自然应该遵守岳母大人的叮嘱。

景宗皇帝和渤海妃古秋月回到积庆宫,对皇后萧燕燕三缄其口,说话小心翼翼。终于被林一凤从她哥哥林一虎那里打听出萧相国遇害的消息,因为林一虎每天都被派去右皮室军总司令部去了解对元凶萧海里的审讯情况,她说漏了嘴,说拔里氏国舅帐少父房的人,对萧思温靠当上皇后的女儿萧燕燕,一举升任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统揽国家大权极为不满,为夺回国舅帐掌控北院宰相的权力,便策划发动这次斩杀萧相国的行动。萧燕燕对林一虎有知遇之恩,是否有意泄漏消息不得而知,但林一凤把这消息报告给皇后这是真的。萧燕燕听了便疯了一样来找景宗皇帝和渤海妃古秋月,发泄不满说:“好啊!你们俩只顾度蜜月,却不顾我父亲萧相国的生命安全,造成我父亲遇害,你的皮室军呢?护卫呢?都去干什么啦?连几个蠢贼都防不住吗?你为什么把大队皮室军(皇上卫队)扔在山沟里,只带林一虎的那么一些护卫去娄国村?我父亲是为你去娄国村建祠堂的,我父亲身边有卫队护卫他的安全吗?”她是咄咄逼人,一点都不让戗。景宗皇帝,还有渤海妃古秋月,再三揽责,认错,赔礼道歉,才让皇后萧燕燕稳定下来。古秋月劝道:“皇后,请息怒,不要上火,你生孩子还没满月,请为大人孩子着想才是。”“古秋月,你早知道关心别人,就该早点劝皇上回上京才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哼!”皇后萧燕燕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古秋月忙道:“皇后,我有责任,请皇后处罚我吧!”皇后萧燕燕烦道:“我没时间跟你磨牙,皇上,臣妾要亲自审问杀害我父亲的元凶萧海里,我要问问他,我父亲与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是什么人指使,让他有这么大的贼胆子?先审凶犯,然后为我父亲伐丧!”

皇上还是耐着性子劝道:“皇后,等你生孩子满月,朕一定让你亲自审问凶手萧海里,如果抓住在逃的萧海只,就一并乱箭射死,为萧相国偿命!”

皇后萧燕燕执意,先审凶犯,然后为父伐丧。

审问完元凶萧海里,皇后萧燕燕下令立即处死,不要乱箭穿心,要快刀斩乱麻,给他个痛快。还留诣旨以后抓住另一元凶萧海只不必再审,就地正法。斩杀萧海里的是抓获他的林一虎,皇后萧燕燕监斩。没人知道皇后萧燕燕为什么会这么处置这宗大案,左右最后审讯萧海里的是皇后萧燕燕独自一个人。萧海里交待些什么,也没人知道。这桩案子了结之后,皇后萧燕燕抱着未满月的儿子,为父亲萧相国披麻戴孝。皇上下诏为萧相国举行国葬,满朝文武大臣系孝带,皇上披麻戴孝,参加送葬队伍,且走在萧相国的三个女儿的后面,不是按官位高低大小,而是按大女婿罨撒葛、二女婿耶律喜隐、三女婿景宗皇帝耶律贤这一顺序排列,三个女婿都披麻戴孝,体现女婿半个儿的风俗理念,也更加体现萧相国在国家的地位。

当然送完葬,大女婿、二女婿不管是什么王爷,还有大姨姐、二姨姐,见到皇上还有皇后,那是要尊重君臣礼数进行参拜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那一套上升到孔孟儒家思想,在中国南朝北国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只是大辽王朝从氏族社会发展到封建社会的时间还不长,所以,每当换代就伴随改朝那种社会与政局动乱,动不动就发生动乱、叛乱那种局面。景宗耶律贤成功继位,有贤内助皇后萧燕燕之谋,采取了极为稳的安抚政策,赦免犯罪,团结一切力量,使政权稳固。但萧思温通过女儿成为皇后而攫取了北府宰相大权,这可是两国舅帐的特权,引起国舅帐的反对,诛杀萧相国的事件无法避免地发生了,这不足为怪。

皇后萧燕燕非一般女人,她知道如何处置这矛盾,她得从国家大局出发,能忍的一定得忍。都是为了保住皇权,才有皇后的权力,也有她的儿子耶律隆绪顺利继承皇位。她与景宗皇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太平王罨撒葛被招回上京,又改封为齐王,依然住永兴宫,这就从政治上为他平了反。他承认自己的失败,老实多了,一心请郎中、大夫,包括兽医飞龙使女里的手下,给他扎古病,希望能有后嗣,与萧雅生个一男半女。

耶律喜隐被从狱里放出来,抱得美人归,娶了萧婷那样貌美如花的妻子,过得是宋王爷的日子,没心思去想谋反叛乱那些事。他倒很本事,与娇妻整天如胶似漆,竟然让宋王妃怀上孕。男人讲究成家立业,成家才立业,讲的是定性。女人讲的怀孕生子,那才叫有孩子拴着,才定性,少有水性杨花。萧婷是奉诏嫁宋王,她心里窝着一口气,跟表哥耶律贤和三妹燕燕较劲儿。你俩一个当皇上一个当皇后,就拿我的婚姻大事送礼,为了你们的皇上皇后之位,牺牲我的青春年华,我不会让你们看笑话的,她摸抚自己鼓起的肚子,暗暗发誓。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干越轨的事,宋王耶律喜隐旧病复发,老毛病又犯了。就是想着他父亲给他领的路。当年,他父王耶律洪古,曾被升任兵马大元帅,那就是辽太宗耶律德光的铁定接班人,这当然也是“疯狂”的皇太后述律平的安排,就是厌恶长子(太子,东丹国王)耶律倍,实则她太保守太顽固不化,她赶不上太祖阿保机开明,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太子耶律倍通读孔孟之书,接受百家思想,对中原文化崇拜,吸收中原先进的事物比较快。从史学家角度才看得透。述律平与长子(太子)之间的相佐和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但是太宗皇帝死于中原,耶律倍的儿子耶律阮在军中两院大王的拥戴下继承皇位,打碎其祖母述律平与其叔父耶律洪古的美梦,才兵戎相见。他们没有得逞,世宗耶律阮将他的祖母和叔父洪古关押到祖州,为太祖守灵。洪古和儿子耶律喜隐因谋反被下狱。洪古死于狱中,景宗把耶律喜隐赦免,封为宋王。

可青山易改,秉性难移,宋王又耐不住性子,暗中网罗旧日爪牙,图谋不轨,他与同父异母兄弟(庶生子)耶律宛搭帮,勾结一个落魄王爷,通过收买手段,把自己的爪牙亲信安排进其头下军州,当上了刺使,手下百八十的兵丁。然后乔装打扮,扮做砍柴的、商旅、农民、猎人,陆陆续续把几十名敢死精干兵丁藏匿于与上京相邻的汉人城内,或做起生意,或住进客栈,或投亲访友。林一虎、林一凤的父亲在汉人城开一家铁匠铺,林一虎与林一凤随皇上、皇后住上京,铁匠铺又从解放的汉人奴隶户里得以人力补充,成为学徒,而后成为主力骨干。林一虎的父亲对一个来打制刀具的契丹人产生怀疑,偏巧林一虎路过汉人城回家看一眼父母,手里提一包点心,以尽孝心,得到了父亲提供的信息。没出两天,契丹行宫都部署接到搜查汉人城的指令,将耶律喜隐、耶律宛安排潜伏进来的爪牙全数抓获。

景宗欲剥夺其官爵,贬至边疆服役。其妻萧婷慌忙入宫求见三妹皇后萧绰(燕燕),说:“当初是你和皇上钦定这门婚事,我服从你们,奉献出我的青春年华。在我的努力下,耶律喜隐没惹任何事,这次可能是他兄弟耶律宛鼓动了他,也可能是他一时犯混,才又犯了老毛病。请皇上和三妹给我个面子,别让我儿,他还小,就失去父亲。那你们可就要了我的命啦!”送走二姐,皇后萧燕燕去向景宗求情,讲述了二姐奉诏嫁宋王是多么不情愿,但还是努力去帮助耶律喜隐改正不良恶习,也确实一段时间里卓见成效。希望皇上,看在臣妾二姐的面子上,饶了宋王这次吧!景宗皇帝也想到当初萧婷对他的那些好处和真心实意地爱过他。他点头应允,决定以观后效。就这样放了宋王耶律喜隐一马,连卫王耶律宛也一块放过了。

有一天,耶律喜隐抚摸着儿子留礼寿的头说:“儿子,你知道吗,你的祖父耶律洪古,那可是兵马大元帅,是太宗皇帝的皇位法定继承人。可惜,皇帝的位置,被当今皇上的父亲耶律阮给抢去了,还发生了一场战争,应该属于你祖父的皇位没抢回来。不过你放心,我的好儿子,父亲会去完成你祖父的遗愿,把皇位给你抢回来!”恰巧被蹲在花池子里莳弄花的宋王妃听个一清二楚,撂下小锄,走过来责怪他说:“宋王,你是不是活腻啦?你咋对孩子说这些该杀头的话?”便拉拽着儿子留礼寿推回屋里去,又回转来莳弄那些花,那是几丛牡丹花,秧叶长势茂盛,花骨朵儿都长出来了。这时正好耶律喜隐先一步过来帮助摆弄,宋王妃抢过小锄说:“不用你,别玷污了我的牡丹花,它可是圣洁的!”“嘻嘻,我连你的人都玷污了,还圣洁个屁呀?”耶律喜隐涎皮赖脸地说。萧婷剜瞪丈夫一眼说:“我的身子被你玷污了,可我心灵却如牡丹花一样圣洁,就如同莲藕出污泥而不染。”“哼!说一千道一万,你也是个母的。我不跟你斗嘴,我去找人聊聊,我不相信我走的都他妈的是死穴?!”耶律喜隐自我安慰地说,转身就往外走,口里还叼念着两句诗:“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宋王妃萧婷可是读不少圣贤书的,愤然地说:“你做梦去吧!后代人会告诉你,那诗绝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意思。”

人都是当事者迷,乾宁二年(980年)二月,耶律喜隐又一次谋划造反,勾结这个,拉拔那个,组织武装,想突然发难。岂知,现在景宗政权已稳如磐石,警巡们仿佛有猎犬的嗅觉,宋王的谋反行动在策划阶段便被侦破了。景宗对他完全失去信心和希望,便下令在祖州城禁军营建造一所土牢,把他关了进去,以示永不赦免。皇后萧燕燕也不会再为耶律喜隐说情了,二姐萧婷也没再入宫来找三妹,就是来找,萧燕燕也有话回复二姐。耶律喜隐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策划谋反,能留下他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去年的今天,宋王耶律喜隐被押入祖州土牢,人们把这事早给忘了,景宗皇上也把这事给忘了,他心里惦挂的事是带皇后、皇妃去庆州(今内蒙古巴林右旗)避暑山庄避暑。皇后萧燕燕惦挂着二姐,临行前去宋王府探望。二姐不愿提及往事,她说一切都认命吧!我会带好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全部希望,说着时眼里衔着泪花。二姐比以往消沉。但窗前那池子牡丹花与去年五月长势一样茂盛。这是二姐萧婷的精神寄托。大姐二姐性情不一,喜欢花也不一样,大姐性情高傲,喜欢梅花;二姐心地纯真,喜欢牡丹;她喜欢马莲花。马莲花生长在旷野,不用去莳弄。二姐的牡丹花得精心莳弄,春夏秋移到当院花池子里,冬天得移到花盆里,移到屋里去过冬,春天再移出来。她把时间花费在读书求学上,她喜欢自然天成的马莲花。

五月里百花香,是鲜花烂漫的季节。去避暑山庄的旷野,路边、地头、山岗上,都能看到一丛丛马莲和盛开的马莲花,特别是远远地望去,浅紫色的,也称马莲灰色的花朵,密扎成团,氤氲成雾气,朴实中充满圣洁。《封神演义》里描写老子骑青牛紫气东来,一团神蕴。因为皇后萧燕燕的喜好,不只一次地停下车辇,采摘马莲花,放到嘴里含着还能吹出鸟的哨声。还拔几绺马莲,这是坚韧性极好的纤维,晒干了每年五月节用来包粽子,也可以编成马莲辫。皇后萧燕燕在中原(南京)长大,她纤细的巧手编成马莲辫,给孩子系扎在头上,顿然成了小契丹勇士和公主。皇妃古秋月先人的渤海国是大唐的附属国,自然这些民风民俗也传承下来,她编了一条又一条的马莲辫,自己给自己系扎在头上。她给皇上扎系上一条,孩子在肚子里动,她说:“孩子急了,快给他(她)扎系上一条。”“系哪儿?”“系肚子上!”“那就成裤腰带了呀!”两人乐个不停。皇上说:“我摸摸,是个龙种?”“不,是凤种,凤种不争皇位。皇后给你生的龙种够多了,可不能再废长立幼。”这话题沉重了,皇上和渤海妃都严肃起来。

皇家的事多,避暑盛地也不平静。

今年的五月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八百里加急快马来报,行宫外马蹄声骤停,信使呈上上京留守的公文,说:“在上京爆发了汉军营哗变。这些汉军是由宋朝投降士卒组成的,他们企图冲进祖州土牢,营救被关押的造反惯犯耶律喜隐。他也是耶律皇族的子嗣,那些哗变的汉军欲立耶律喜隐为天子。这里有落魄的契丹王爷卷入,起到指点迷津的谋划者之一的作用。祖州有太祖庙,城墙坚固如铜墙铁壁,守城军士奋勇抵抗,叛军冲不进去。卫王耶律宛(耶律喜隐的同父异母兄弟,耶律洪古的庶生子)来到宋王府,装做不知情的样子,把他十几岁的小侄子耶律留礼寿骗了出去,交给了叛乱的汉军,立为小皇帝。企图招降纳叛,推翻景宗王朝。”景宗下令派契丹行宫都部署女里回军剿灭叛乱汉军,哗变汉军人数只几百之众,被女里的千余兵马与时任上京留守耶律除室的警戒部队消灭,抓住小皇帝留礼寿的除室与耶律洪古有世仇,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真随你爹,你也想造反。”骂着一刀刺过去。当宋王妃发疯般找来的时候,她的儿子留礼寿已倒在血泊里了。也许这孩子是无辜的,可他是叛军推举的皇帝。无不无辜,已并不重要。宋王妃当即昏厥过去,被人抬回宋王府。男人叛乱,儿子也因叛乱而死,宋王妃受到强烈的刺激,她神经失常,她疯了,真的疯了。篷头散发,满街跑,饿了抢到啥吃啥,露宿街头,见人就讲:“我儿子当皇上了!是他爹耶律喜隐谋反叛乱抢来的。我儿子留礼寿当皇上了!”反复说这么几句话。

皇后萧绰见二姐这样,心如刀绞般疼痛,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她命令扈从女侍卫队把二姐萧婷找回来,并把二姐的心肝宝贝儿子留礼寿的尸体也抬回永兴宫。

然后把杀她外甥的上京留守官耶律除室找来,训斥说:“你怎么这么残忍,连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放过,逼疯孩子的母亲,影响极坏,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上京留守?啊?”“因为叛军耶律宛推举耶律喜隐的儿子做皇上。”耶律除室如是地解释说。皇后萧燕燕愤然道:“我刚才说了,你没听见吗?留礼寿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叛军推举他做什么,那是叛军们阴谋跟我外甥有什么关系?我外甥有罪吗?”除室见皇后萧燕燕愤怒至极,不敢再接话。才知道他杀的那可是皇后的外甥,后悔晚矣!“你给我滚!”萧后怒不可遏地喝斥他。除室知道麻烦大了,灰溜溜地离开。然后,她派人把皇上找来,说,我姐嫁宋王是为了你,我也有责任,帮你做她的思想工作。如今她儿子被上京留守耶律除室那个混蛋给一刀杀了,逼得我二姐疯了。你说怎么办吧?说着委屈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景宗耶律贤一时也麻爪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呀?他也恨怨耶律除室,说:“这人咋这么混?竟然拿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泄私愤。皇后,你说怎么办?撤他的职?”憋了一阵子,皇后萧燕燕下定决心,说:“镇压汉军营叛乱除室还是有功的。但他随便杀一个无知的孩子,这个罪过必须惩罚他,降级使用,从正职降副职。”“好好好!”景宗也觉得这样恰当合理。

皇后萧燕燕又提出另一个要求说,这次汉军叛乱,耶律宛内外勾结起了很大作用,他把留礼寿抓去,要让那孩子当皇上,也都是耶律宛的主意。这一切与被押在祖州土牢里的耶律喜隐没有直接关系,也就是说他不知道。俗话说,不知者不怪也。二姐疯了,孩子还没埋葬,我看得把宋王放出来,让他出来看看二姐和孩子,然后恢复他宋王身份,让他照顾二姐,二姐的疯病也许会好得快一些。

景宗赞同地点头,说:“就照皇后的意见办。”

然后下诏,一、表扬上京留守耶律除室平定汉军营叛乱有功,但乱杀无辜,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本予严惩,现降级使用。二、鉴于汉人营叛乱与原宋王耶律喜隐无直接关系。以慈悲为怀,释放耶律喜隐,恢复宋王头衔,回家照顾被逼疯的妻子。不许他参加早朝政务活动。

“让谁去传递诏书?”景宗问。皇后想了想说:“让内务汉官室昉出面。”“嗯!挺合适,此人办事公道,严谨。”皇上这样评价说。

然后召内务官室昉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