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失笑道:“这么快又是一年了,朕是真的有些老了,这都忘记了。娘娘喜好清净,不好牺牲供奉,也不喜奢华。正好今年南海献上来一段万年凤凰桐木心,朕让匠作司做了一张素琴。你派个稳重有德行、相貌庄重的户曹官送到瓶湖水宫去,为朕作贺。选人要慎重些才好,莫要似前年那般,派去个轻浮之徒,冲撞了娘娘。”
刘三益躬身道:“微臣省得。”
皇帝闭上眼睛,默然不语,好像睡过去了一般,两人沉默一阵,最后刘三益道:“皇上若没有什么事,臣便告退了。”
“且莫急着走,陪朕说些话……”老皇帝微微睁开眼睛,道:“我们有两年没有聊过天了吧……”
……
天城,白云仙居。
最上层的雅间上,可以看到整个天城的夜景,夏河之上画舫相连,灯火满江,熏风吹来,直欲让人迷醉,歌舞之声传出老远,袅袅不绝,让人恍若置身云间。
窗前放着一面红檀小桌,桌上放着三四个小菜,做得很精致,拼接得如锦如画,只是分量却很少,怕是一个碟子一口就吃完了。中间放一个红泥炉子,上好的枝炭煨着一锅热汤,汤中放着一个锡壶,酒香扑鼻,闻之欲醉。
一个青衣文士坐在旁边,望着远处的画舫,一手持一个温润的白瓷酒杯,另一只手伸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在桌沿上,咚咚作响,声音竟是悦耳非常。
“师父,你若要救老和尚你就救老和尚就是了,为什么要去见那刘太尉?你不是不喜欢那些迂腐无趣的官员吗?他那个什么刘公子讨厌死了,鼻涕都没擦干净,一双眼睛还老盯着人家看,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
文士将空杯放到桌子上,一个十三四岁,穿着红色缎面褙子,梳着两条双环髻的丫头立刻从锅中取出锡壶,将杯添满。
这丫头生得明眸皓齿,娇俏可爱,只是此刻嘴巴微微噘起,似乎不是很高兴。
文士回过头来,却是剑眉星目,一张白玉般的面庞,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道:“小丫头懂什么,东阳侯李珣那个老家伙厉害得很,我若是没有对付的手段,只怕镇压不住他的东阳侯印,到时候师父可就要吃亏了。这天下间能压过东阳侯印的人道宝物也只有寥寥几件,近在眼前的却只有天子手中的传国玉玺和靖匪剑了。”
丫头道:“既然靖匪剑这般厉害,皇帝肯轻易给你么?难道就凭那张糟老头子的画像?”
文士听了,伸手在丫头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笑骂道:“怎的没大没小,那是你的祖师爷,大儒沈晚明先生,连祝融将军都曾在他的三寸书馆中读过书。你见到那张画的题款没有,当年祝融将军躲避朱家追杀,在三寸书馆中便化名叫作沈寂。这个缘由当年许多人知道,现在知道的却是不多了,但中和皇帝肯定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