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兄,此等事情不要再提,萧瀚某今天就当没有听到阁下的话,希望关兄以后能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你我都不是三岁孩子,不为自己着想,难道要家人朋友都跟着遭殃不成?”萧瀚语气还是异常严厉,但他这些话其实还是为了关海山好,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关海山沉默良久,神情间一片悲哀,似乎想起了一件悲伤的往事般久久呆怔不语,片刻,他才长叹道:“萧瀚掌柜的好意,海山谨记在心了。”
萧瀚没有详细询问下去,他知道关海山必是有一段惨痛回忆与阉人有关,且必是阉人所造万千罪孽中的一件,不知天下间有多少无辜之人被那些太监们弄得家破人亡,他不能再追问,只是缓和了语气道:“萧瀚某听闻东南沿海倭寇横行无忌,各处海港都已经接了朝廷指令,停船封岸,只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形?”
关海山似乎还没有从遥远的回想中清醒过来,喃喃道:“情形比任何没到过海上的人想象到的都要严重百倍,整个海上已成海盗场所,从还没有被禁海令封闭的福州、泉州两处码头出航的商船只能绕道而行,千辛万苦奔波一年获取点微薄利益,为了养家糊口,大家可说是提着脑袋跑生意了。而卫所无能,竟然任小小倭寇任意登岸横行,几百倭寇就能在南京城外呼啸来去,杀得人数众多的朝廷兵丁丢盔弃甲惨不忍睹,这是我堂堂浩大天朝的无尽耻辱。关某和手下兄弟虽是商人,却也有份血性,组织了儿郎几次抵御倭寇的侵犯,虽然小有收获,但,敌众我寡,又没有军队的配合,不知道是否还能应付得了明年春夏之时倭寇的新一轮进犯。”
说到这里,关海山从记忆的痛苦中苏醒过来,咬牙道:“更可恨朝廷竟然要施行海禁之策,让百姓撤退岸边百里,白白把数千里天然防线送给倭寇,如果让他们在岸边有了休息养兵之地,再想防御倭寇无孔不入的侵袭,那更是难上加难。那些官府大老爷只是轻松一声令下,只可怜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本来靠水吃水,靠海吃海,虽然以前倭寇横行,但毕竟还有番活路,这次禁海令下,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饿死在荒野蔓草之中了。”
萧瀚知道这次大规模的禁海行动本来是出于一番好意,是熟知战法的几名大臣提出的一项新计划,用意是用禁海来隔绝倭寇的经济来源,并让他们无处藏身地暴露在明朝军兵的视线范围内,最后调动大军以优势兵力一举剿灭。
计划是很好,如果真能如此贯彻下去,也未知不能消灭倭寇隐患,但坏就坏在执行此项行动的指挥之位落在了阉党人的手中。朝廷竟然把这样的大事也放心交在了一批太监的身上,先不说这太监本身有没有能耐,这样的任命首先就可以让士族百官齿冷,因为在明代,孔子的地位经过历代统治者的进一步提高,已经成为一个国家神圣的象征,作为汉民族凝聚力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