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久后便回来,他躺在床上等着,并不做声。见她仍旧在自己手臂上卧睡下去,他的唇角便若有若无浮上浅浅一缕笑,抬头望向窗外,一轮明月在鸽灰色的夜幕上微微发黄,像铜镜的影模糊而浑浊。
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发请帖宴请了西域贵族前来宫中为自己的皇后庆贺生辰。
封后的那天宫中很是热闹,他罢朝一日,只守在她宫里看宫人给她上妆更衣。梳好了九仙凤髻,插好了凤钗明珠,她便随手折了一支牡丹,簪于鬓畔,侍儿执了双交镜给她观看,镜子前后相映,人面如玉,花艳似血,万千花瓣上泛起金红色光泽,据说这种花名为“琼枝烟罗”,为御苑牡丹珍品,花瓣簇簇如红雾,压在乌黑似流云的发间,衬得镜中一双明眸黑亮光洁,似两丸黑宝石浸在水银中,隐隐流转不定。
两三个侍女跪下去替她理衣裳,双凤霞帔金璎珞,九云樱桃红百合裙,裙作百褶,每一褶内皆藏有红丝垂金铃,百褶百丝百铃。裙上金鹧鸪腰带垂如意鸳鸯佩,金线绣芙蓉荷包,荷包上缀赤色流苏。起坐之间,唯闻一点金铃的脆响,隐约得像远在殿外。
前来侍奉礼仪的赵女官亦忍不住赞叹起来:“皇后娘娘好高华,便是比之前朝的元皇后,也是不输半分,犹胜之的。”
她此时姓南宫,应天宇给她的封号是“淑”。而元皇后姓殷,世人眼里她们并无什么瓜葛。
她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点头,望向镜子里的人儿,半响不能回过神来。
有谁能想到她一个孤女,也会有今日这样的辉煌?家破人亡的那些岁月里,她连生存的希望都甚为渺茫。
她不敢相信他会给自己这一切,他似乎并不曾要求什么,封后旨意送来时,他只是握了她的手,轻轻道:“你相信你,从此以后,我必然好好待你,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