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爆发吧,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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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素云撒泼大闹法院 庄家房屋被毁破烂

初春的太阳如新生儿的脸也是粉嘟嘟的,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苏醒,小草儿露出了绒绒的头在春风中张望,柳枝儿穿着绿衣在舞蹈,青蛙从洞里爬出来吼了几嗓子就跳进了水里,燕子听到叫声也急忙从南方赶了回来,参加这里的第一次聚会。

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天,青柳村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年中最忙的季节。他们来来往往,施肥耕种,开渠灌溉,在肥沃的土地上播种着自己的希望和梦想,用辛勤的汗水浇灌自己的未来和收获,用勤劳的双手创造自己的财富和幸福。

看到忙碌的人们都在干活,潘素云却没有一点心思去自家地里干活,反倒是四处给人诉说自己的痛苦。说得多了人们就烦,有时候一看见她能躲就躲,能回避就回避,总之不想多惹是非。她看到人们的反应,知道是在烦自己,于是这天就去了曹严华家。她想着自己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现在又都是寡妇,别人不理解寡妇的难处,你曹严华和我一样总该理解吧?现在自己这样,别人烦我你曹严华总不能和别人一样也烦我吧?想到这里,她啪啪啪地拍着曹严华家的大门喊道:“曹严华,严华在不在家?”

正在家看账本的曹严华忽然听到这急促的敲门声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喊声,心里一紧涨急忙把账本往桌子旁边一推站起来问道:“谁呀,这么急地敲门?”说着就出了屋门去开大门。

“是我,潘素云,我来看看你!”

“哦,是素云啊,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家呢?来来,快回屋里坐。”

“你在干啥,大白天的把门关得紧紧的,难不成这屋里藏了小伙子?”潘素云说着就东张西望地乱看着。

“哎呀,看你都说了些啥?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把谁家的小伙子藏到家里来?再说了。整天忙,哪里还有那些闲情逸致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呀?”曹严华说着把账本又往一旁推了推,把倒的水递给了她。

潘素云瞟了一眼账本说:“你也是一个人,咱就不急不燥呢?”

“世上一个人过日子的多得很,有什么好急躁的?再说了,我哪里是一个人,我还有女子,她三五天就给我打个电话问长问短,叮嘱我不要太累啥的,这不也挺好的嘛。”

“是啊,你们谁都比我强,我男人儿子都死了,除了给我留下无尽的痛苦和麻烦的官司再没啥了。现在县法院一审判了庄容南死刑也不见执行,他的家人还在上诉,说庄容南是冤枉的。他再冤枉还活着,可我却是两条人命都变成了灰,变成灰的人还能再活吗?不能了,永远都不能了!严华啊,你知道不,活着的人和你再吵闹,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最起码你身边还有个喘气的,可是现在呢,你想有个人和你吵架都没有了,晚上放个屁也只有你一个人听!这叫什么,这就是孤独,孤独的令人害怕,害怕得令人发抖!这种感觉,这种痛苦,只有像咱们这样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别人有吗?他们没有相同的经历,又哪里会知道这种痛苦折磨的滋味?他们没有还不愿意听我说,你说这些人还有一点人味吗?”

“人家不是不愿意听你说,也不是没有人味,人家或许是忙没时间听你说,或许都在一个村上住着,万一那句话没说好,传到了你们谁的耳朵都不好。你是一个明白人,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或许是吧,只是法院都已经判了,谁再说啥还有用吗?再说还能把判了死刑的人说回来?”

“也就是,所以你们的事才不好说,也不敢听你多说,生怕给自己招灾惹祸!”

“不就是说个话么,能招个啥灾惹个啥祸?自己不说也听听我说嘛,我说话招谁的灾了惹谁的祸了?照你这么说,我潘素云就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就把灾祸带到了哪里,谁一听我说话我就把灾祸带给了谁是吗?”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想听你说!”

“不听就算了,我走就是了,省得惹你麻烦!看来人常说的寡妇心硬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听听,你说的是啥话?你说我是寡妇,难道你就不是吗?走走走,我还忙着哩!”曹严华生气地将潘素云往外推。

“走就走,不用你推!有什么了不起的,来你家是看得起你,否则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一定来!”

“是你自己来的,没人请你!我也不用你看得起我,更不要说八抬大轿抬了!”

潘素云原想着曹严华会同情自己说几句顺心的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她一走出曹严华家的大门时,马上就感到似乎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所有的人都不理她,甚至觉得路边的花花草草都在嘲笑她。想到这些,她伤心的泪止不住又往下流。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句:“潘素云,我正要找你呢!”潘素云回头一看是村长,擦了擦眼泪问道:“你找我干啥?别人躲我还来不及呢!”

“就是咱全村的人都躲你,我也不能躲你!”

“那你就不怕我给你带来灾祸?”

“灾祸谁都怕,可是这个话是不能说的。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村民,我是你的村长!今天我以村长的身份来找你,看你能给我带了什么灾祸?”

“只要你不怕,我一个寡妇还怕啥呢?”潘素云说着还直了直腰。

“你呀,不要老想着自己是个寡妇,谁愿意是个寡妇,这不都是些意外么?”

“意外?啥叫意外?我这个寡妇是被庄容南给害的!如果他不给我们家投毒,我家二铁和根根能死吗?二铁不死我能是个寡妇吗?现在倒好,法院已经判了他死刑,可是到现在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就是这样,她庄容北还在上诉,说庄容南是冤枉的。投毒犯冤枉,我家死的两个人就不冤枉吗?我本来不是寡妇,现在也成了寡妇,难道我就不冤枉吗?“

“你说的这些都在理,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才好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咱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这样才能让逝者安息,活着的生命更有意义,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可是他庄容南不死,公家不判他给我赔偿,我心里的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我潘素云总不能让两条人命白白死掉不吭声,眼睁睁地看着害死我家男人和儿子的凶手活活地站在我面前,人家老少欢天喜地,我孤苦伶仃!”

“唉,你的苦楚我能理解,只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二铁和根根已经走了,我想如果他们父子在天有灵,也不想看着你现在的样子。你回家用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还像个人样不?以前那个泼辣爽朗的潘素云哪里去了?再看看你家的地,现在已经开春了,大家伙都在自己的地里忙,你呢?鉴于你现在的情况,我们村委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准备组织几个人帮你,只是不知道你打算给地里种些啥,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说这个事的。”

“呵呵,还有人主动关心我,我没听错吧?”潘素云惊讶地问道。

“你没有听错,作为青柳村的村长和我们这一届村委,有责任和义务关心每一个村民及村民的家庭,这个你就不要多想了。现在再不下种子可真要迟了,人误地一时,地可就要误人一年呢!我们不能看着谁家的土地撂荒不管,咱们都是种庄稼的,就得以种地为主。你看人家曹严华,自己没有地,还承包别人家的地种大棚菜,一年下来也挣不少钱呢!现在不比过去了,土地在农民眼里,那就是银行,就是印钞机,可值钱呢!”

“哟哟哟,看你说的,我现在没有劳动力了,你却在我面前说土地多值钱,二铁在的时候你咋不说?”

“我们咋没说,每次开村民大会的时候我们都要强调土地的重要性,特别是国家在咱们这里修高速公路,一下子就给那几家土地被征用了的补了几十万,这个全村人都知道,难道你家二铁和你都不知道吗?”

“我们当然知道,只是我们没有那个福分罢了。”

“既然知道这个事,就应该明白土地有多值钱了,所以你千万不能让你家的地荒了,如果撂荒了,那损失也是不小的。”

“我知道了,哪你们今年打算都种些啥?”

“村上也有跟着曹严华种大棚的,也有把土地转包出去的,也有自己种的。种的人大多是按照往年种啥还种啥,你看你怎么弄,我再找人帮你。”

“看来咱青柳村还有有人心的,我以为有人心的都……”潘素云说着又哭了。

“哎呀,你甭哭了,你一哭让人看见还说我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赶紧说,你的地咋弄?”

“你们看着和别人一样就行了,我现在既没心思也没能力,你们看着能弄个啥就弄个啥。”

“如果这样,人家先种春玉米,集体在农科所买种子,那你……”

“我哪里有钱呢?请律师的费用还欠着呢,我是指望着公家判了庄容南死刑,给我一些赔偿,也好让我这个孤老婆子往后有个依靠,可是听说庄容北又去上诉了,法院把这个事又往后拖,你说我一个老婆子家能咋办?”

“法院拖着可能也有拖的原因,这个我也不好说。我只是咱村上的负责人,管不了人家法院的事,所以你咋办我也不知道,但眼下先把地种上最要紧。你既然愿意让村上看着办,那村委就先把你买种子的钱垫上。”村长说完离去。

看村长走远了,潘素云却朝着村长去的背影吐了一口说:“给我垫上买种子的钱,说得好听!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知道给自己弄了多少,现在倒假惺惺地关心起我来了,是不是看我潘素云快发财了?呸!给我提鞋带我都看不上,两面三刀的东西!”潘素云嘟囔着回到了家,看到家里冷冷清清,到处是破败的样子,又不禁悲从心上来,边抹泪边扫地,扫着扫着忽然把扫把一扔说:“扫,扫什么,把啥扫得都没了,扫得再干净给谁看呢?妈那个*的不扫了!”说着她又气乎乎地一扭身把大门一锁,出门搭了个顺车去了县法院。

进了法院大门,门房的人将她拦住问:“你找谁?请出示身份证!”

“我找你们拿事的,我是潘素云,要身份证干什么?”

“这是规定!你既然没有身份证,那就对不起,请回吧。”

“你说啥,让我走?看你个碎毛毛娃,老娘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你还敢让我走?今儿我还非进去不可了,不信这个法院不讲理!判了死刑的人不枪毙,难道还要把我这个受害者家属枪毙了不成?”潘苏云说着径直往里面闯,瞬间就进了大厅。

“你,你回来,不能进去!”门房的人急忙上前去拦。

“我不能进?为啥我就不能进呢?法院是打官司给老百姓伸冤的地方,不让老百姓进来,难道这法院不是为老百姓开的?怪不得判了死刑的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活着,原来是法院背过我另搞了一套!”

“你不要胡说八道,不让你进来是因为你没有身份证。我们法院有规定,凡是来访者必须出示身份证,说明想见谁,因何事等,然后我们就给你预约,这样来访者就不空跑了,你明白不?”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明白法院是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地方,老百姓只要有冤情法院就得接待,要不还要这法院干什么?”潘苏云越说气越大,声音也越高。

在她的吵闹声中,几个房间的工作人员都出来围上前,还没等有人问她是怎么回事,就见她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着腿面哭着说:“我冤枉啊,法院的青天大老爷哪里去了?为什么判了死刑的人还活着呀?法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欺负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老天爷呀,你咋不连我也收了去呀?天大大呀,连法院都这样,让该死的不死,这活着的人还能再活吗?去哪里说理啊……”

“谁在这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再胡闹就先抓起来!”原来是门房的人见这个女人不听劝告,无奈报了110,来的警察呵斥道。

谁知潘素云一看真警察来了却一咕噜爬起来双手一叉腰说:“抓呀抓呀,你们就会欺负我,要看清楚,这里是法院!今天你们敢抓我,我就敢告你们欺负老百姓!”

“哟嗬,这是哪儿来的疯婆子,竟跑到法院来撒野耍泼,有话不好好说瞎闹什么?”说话的是一位法院工作人员。

“你说谁是疯婆子,我是吗?如果我是个撒野耍泼的疯婆子,不去集市上撒野耍泼,跑到这个不给老百姓诉冤情的法院来找死吗?”

“谁有冤情?你有什么冤情,为什么不好好说倒在这里又哭又闹,这样闹了半天我们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何冤屈!”

“我的冤屈可大了,丈夫和儿子都被人毒死了,法院判了杀人犯死刑,可是到现在也没枪毙,也没给我一分钱的赔偿,你们说我冤不冤哪!”

“嗯,现在法院没枪毙这个人,或许……”

“或许甚?不就是他们家财大气粗,有人上诉,法院不敢枪毙吗?这不是明摆着……”

就在潘素云大闹法院的时候,张老铁正召集自己的家人开会。张老铁说:“现在庄容南虽说已经被法院判了死刑,可是庄容北还在上诉,万一她上诉成功,咱张家就啥也捞不到了。两个人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像猫抓一样……”说着张老铁老泪纵横,孩子们一看也是个个低头不语。

“现在张家已经死了两个人,但是张家的人没有死绝,张家还有一大群能喘气的,难道你们这些能喘气的就看着咱们张家这样被人欺负吗?你们能忍,我老汉子不能忍,豁出去这条老命我也要和他们庄家拼个高低!”张老铁一拍桌子抹着泪说。

见老人这样,他的大儿子说:“爸说得对,法院判归判,他们判了庄容南死刑,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他法院不敢做的事咱不能不做,死的人是咱张家的人又不是法院的,当然人家不着急。现在咱们再不为二叔和根根还有咱二审,不,为咱张家出这口恶气,还不让村上人笑话死咱们张家这么多个喘气的爷们,却没有一个站着尿尿的?”

“谁敢这么说,如果让我听到了,我绝不饶他!”张老铁的二儿子说。

“咱们光有气不行,你二叔和你弟没了,以后谁给你二婶养老?这些不都得落在你们的头上?就凭她的那几间房和几亩地能值几个钱?眼下谁也没那好运气让国家再来把自己的地征了换钱。以后她要是有个病呀灾呀什么的,花谁的钱,花多少,这些还不是得你们几个人来平摊?你们自己好好想想,看老娘说的对不对?”

“妈说得一点没错,我们几个的日子都过不好,那里有能力再为她分担?我二婶眼下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庄家人给害的,以后她的养老凭啥让我们几个来分担?”

“对,要承担也应该由庄家来承担,不能让咱们张家既折人又折财,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不行,公家现在只管死人的事,不管活人的苦,让我看咱活人的事还是自己来管!”

“对,那咱们咋弄?”

“现在他们庄家不仅不问还在上诉,说他们冤枉,其实最冤枉的还是咱们张家!公家人把庄容南关了,又没有关他们家里的人,所以他们家里的人才有机会上蹿下跳地诉苦喊冤。咱们张家呢,二叔和弟弟死了我们还活着,死的人屁也不知道了,留下个老的还要咱们管,所以就应该给庄家一点颜色看看!”

“还给人家颜色?上次咱把人家的家里砸了个稀巴烂,把庄老头打伤住院,最后也死了,这么大的亏庄家一定给咱们记着,说不定到时候一起算!”张老铁的大儿媳说。

“他们爱咋就咋,不管咋说他们没动咱们,就说明他们心里有愧!假如他家老人真是被咱打死的,一命抵一命的话,那他们还欠咱们一条呢!所以说,这次咱们要动手的话就应该再狠点,让他们知道欠人命是一定要加倍偿还的!”坐在大嫂一旁的小叔子抽了一口烟狠狠地说道。

“对,二弟说得对!你这样想,是不是有了好主意?”

“哼,给他狗鈤的把房拆了,看他们再敢上诉?他们不赔,咱也不能让他们住着舒服!”

“好,就这么办!拆他狗日的房,看他们上诉回来往那里住!咱张家的人只要还有一个站着尿尿的,这人命就得追到底!”张老铁把烟袋使劲在炕沿上磕了磕说。

人常说,父母是孩子终生的老师,作为父亲的张老铁在这关键时刻,不是教育孩子克制冷静理智,听公家的处理,而是教唆子女去干与法律道德相悖之事,实在令人震惊和气愤。

见公爹这样,大儿媳又说:“砸了人家家里不算,还打伤气死人也不上算,现在又要去拆人家的房子,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什么叫过分?死的不是你娘家的人,如果是的话你还能这么说吗?”听到老婆如此说,男人看了爹一眼斥责道。

“死的虽然不是我娘家人,但二叔和弟弟也是我的亲人,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这个事已经经了公,那就应该听人家公家的。至于赔不赔也应该是公家说了算。咱这样闹,闹不好的话岂不把有理弄成了没理?再说了,上次砸了人家的家,听听村上人都咋说,让人在村里还咋活?”

“那你都听到了些啥?”张老铁有点了一锅烟问道。

“说得多了!有的说我二叔和弟弟的死另有原因,恐怕不是老鼠药毒死的;有的说一家三口为什么女人没有死,只死了男人和娃娃,然后又布下这迷魂阵让庄容南当替死鬼;有的说,张家人穷疯了,看上了庄家的财产,故意陷害庄容南;还有的说,庄容南敢当庭咬舌就说明人家是清白的,张家下不了台就去砸人的家,真像些土匪!还有的说……”

“够了!这是谁在放他娘的屁!这些话为什么偏偏让你听到?我也经常在外面跑,咋就没一个人敢在我面前说?”男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媳妇问。

“别人不敢在你面前说,是不想给自己招惹是非!一听到庄家在上诉,咱们就去砸人家的家,村上的人躲都来不及,谁还敢说到你的面前,不是自己找着挨抽吗?”

“那你是听谁说的,你不是张家的媳妇吗?这些闲话是怎么传到了你的耳朵?”张老铁又问。

“您老也不要问这些话是怎样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也不要问是谁说的,反正这些话已经传到村里人的耳朵里了,人家说咱们张家没一个长脑子的!”

“放你娘的屁,越说越不像话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长脑子该怎么做,做一个给我看看!”

“你给我使横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就去,反正我不去,丢人丧德!”大媳妇说着站起来走了。

“回来,你说谁丢人丧德?你这个臭婆娘!”

“好了,不要叫了,由她去吧,媳妇毕竟是外姓之人,没割她的肉她怎么能感到疼呢?不管谁在说什么,咱自己的事还得自己管,别人是靠不住的。现在咱们也有七八个人了,老大,你带着他们去,把庄家的房给扒了,看他们再敢给我上诉!”张老铁终于下了狠心,给儿孙们下了命令。

“咱们现在就去,这大白天的,就不怕人看见?”老大有点犹豫。

“就白天去!让村上人看看,咱张家的男人是不是个站着尿尿的!”

“好,听您的。兄弟们,拿上家伙走!”老大一声吆喝,张家一行七八个人扛着梯子的,拿着钁头的,提着铁锨的,个个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庄家。

当这些人走到半路时,被村上一位刚从城里回来的村民碰上问:“你们这是干啥呀?”

“干啥?扒他庄家的房去,看他们再敢给老子上诉!”

“你们还扒人家的房去,你二婶在人家法院闹哩,被法院的人赶了出来。我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法院门口又哭又闹,法院的人说,她再不走就把她也抓起来。我看见了,劝她跟我回来,她不肯。法院的人问了我以后,让我给你们捎个话,让你们快去把人领回来。现在正好碰见了你们,这话我也给你们捎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啰嗦得很,麻烦不麻烦!她要闹就让她闹去,把法院闹得撑不住了,就会枪毙那个该死的庄容南!不闹,光说判了死刑,人还是活得好好的,关着又有什么用?”

这时,从镇上开会回来的村长看见他们就从自行车上下来问:“你们带着家伙干啥去呀?”

“哦,村长,你这是……”

“我是刚开完会回来,你们这是……”

“噢,我们找了点活,想去……”

“是不是去拆庄家的房?我郑重地告诉你们,这次我在镇上开会的内容就是要在农村大力开展普法教育活动,让所有的村民都要学法知法、尊法守法。在会上,普法员还特别提到了咱村上的这个案件,也提到了上次你们砸人家的事,说这是违法的。只要对方或是他人报警,你们就得承担法律责任!现在你们又要去拆人家的房屋,这更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今天你们不听劝阻胆敢去做,那我就报警!到时候可不要说我这个当村长的没给你们提醒,你们自己看着办!”

“村长,你,你……他们毒死我们张家两条人命,法院虽然判了庄容南死刑,但是又没枪毙。他们庄家其他人也不闻不问,还一直在上诉伸冤,这也合情合理合法吗?”

“上诉是人家的权利,法院判了庄容南死刑至今没有被执行,这也是法院在走法律程序,这些你们如果不懂的话可以去问,为什么这样极端呢?镇上派出所接到县公安局的电话,说你二婶在法院大闹哩,让你们赶快去人把她领回来。走,不要去拆人家的房了,还是跟我先去领人!”村长说着一拉老大去了县城。看着远去的村长和老大,剩下的人看了看老二问:“老大走了,咱咋办?”

“你们听我的?”

“你是长辈,我们当然听你的。再说了,咱们这么干,万一村长报了警咱不是都完了?我还没娶媳妇,我可不想弄个被公安关过的名声。”大侄子小声嘟囔着。

“就是就是,上次砸了人的家就已经闹得纷纷扬扬,为这事那庄老头也死了,现在咱又去拆人家的房,这也太……”二侄子也说。

“好了,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我想也是,为了两个已经变成了灰的人,咱们这么折腾他们知道吗?二婶落咱的人情吗?咱又能落着什么好呢?”

“爸,你说咋办?”

“要我说呀,咱现在先回家,等老大回来再说,咱活着的人总不能让死人扯着。”

“那我爷爷要问的话该咋说?”

“就说村长挡着弄不成,谁敢弄他就报警,所以咱不能明着来,只好……”这帮打算拆庄家房屋的人就这样散了,心里的想法只好先收着。

再说村长和张家老大到了县城去找潘素云,还没走到法院门口老远就看见一大堆人围着什么看,他们放好自行车急忙赶过去分开人群挤了进去,这才看清楚是潘素云。只见她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双腿边哭边说:“唉,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男人和儿子都被人下毒药毒死了,投毒的人现在还活着,可怜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地里的庄稼没人种没人收,病了连口水都喝不上,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老天爷呀,你睁睁眼也把我收了去,到了那边我也有个说话的人啊!可怜的老汉可怜的儿啊,你们没招谁没惹谁,咋就白白地送了命啊!老天爷……”

“潘素云,起来和我回村!”村长说着就去拉她。

潘素云一看是村长,稍一迟疑就抱着了村长的腿说:“大伙儿看看,这就是我们青柳村的村长,只有他还关心我,还找人帮我种地,可是他却不会管人,他没有管好村上的人,才让坏人给我家投了毒!村长,你赔我的男人,赔我的儿子!”

“二婶,你不要再闹了!你的家你都没管好,咋能怪人家村长呢?走,赶快起来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的了!”张家老大说着一把拉起抱着村长腿的的潘素云,对着围观的人说:“散了散了,一个不太对劲的老婆子有啥好看的,真是的!”

围观的人一听这话议论着:“哦,原来是个疯子啊,怪不得这样呢!”“那她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呢?为啥坐在法院的大门口?”

听到大侄子和围观的人说的话,潘素云边挣扎着边说:“谁胡闹了?谁不对劲?谁是个疯婆子?你说这些话就不怕你二叔的在天之灵听见了在梦中骂你?他和你弟弟死了这么长时间了,那害人的人已经被判了死刑但还活着,这是为什么?”

“潘素云,你就不要嚷嚷了,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也明白你心里的委屈,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还得法院说了算,别人谁说什么都不顶用!所以你还是和我们一块儿回家吧,在人家这里乱嚷嚷很不好,你也是个明白人……”

“你闭嘴,不要以为你是村长,找几个人帮我种了二亩地,我就会把你当恩人一样了,做梦去吧!如果我男人在的话,你就是想帮我恐怕连个机会都没有!”

“是是是,我知道,这些话咱还是回去说好不好?”

“好个屁!他庄容南还活着就不好!”

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只见人群里走来了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人问:“请问,你就是青柳村的村长吗?”

“哦,我就是,那你是……”

“我是省某个电视台的跑街记者,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想问刚才你们村这个村民说的事以及她今天的行为,你作为村长有什么看法?”这个记者在问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人在摄像,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看到这样,村长问:“我可以不接受你的采访吗?”

“村长,既然是记者在问,那人家就有权弄清事实真相,你就说几句吧。”张家老大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村长到底向着谁。

村长一看张家老大的态度也明白了几份,于是一转身对记者说:“好,作为青柳村的村长,对这件事我就说几句。我们村发生了一次就死了两个人的恶性案件,我作为一村之长也倍感心痛!首先是为死去的人心痛,一老一少,老的不老,正值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没了,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一个壮年生命消失了,给自己的家里带来的损失无法估计。小的也正值少年,就像刚升起来的太阳,还没来得及放出光芒就陨落了,实在令人惋惜悲痛!这样的事相信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悲痛欲绝。人的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远行千里不算远,因为再远的距离,只要人活着就能回来。可是就算近在咫尺,人死了就阴阳两隔,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对受害者家属,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我作为村长都能理解,也很同情。在我有限的职权范围内,尽量帮助她走出痛苦好好生活,这是我这个当村长和我们这一届村委的责任和义务。”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围观的人竟然拍起了手,张家老大也跟着拍了几下,潘素云只是低着头抹泪。

村长见人们给他拍手,似乎也受到了鼓舞,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这毕竟是一起刑事案件,已经被县法院审理宣判了,至于最终的结果还是法院说了算。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对于受害者家属今天的举动我不赞成,因为她的这种做法,不仅影响了法院正常的工作,也对社会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这一点,我这个当村长的有责任,正像她自己刚才说的,我没有管好村民,这里也应该包括她这个村民。为此,我向社会道歉,向法院道歉,也向你们大家道歉!”村长说着向人们鞠着躬。

人们拍着手又说开了,有的说,像这样的村长还有说的啥呢?有的说,就是,瞧人家说的那些话,再胡闹就不应该了。还有的说,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是县上法院判了,那还有市上法院、省法院、最高法院呢,不可能这里一判死刑,就立马拉出去枪毙!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枪毙人还得国家最高法院审核批准才行。村长他们在人们的议论中离去。

是夜,张老铁带着自家人来到了潘苏云家,他与潘素云嘀咕了一阵子就在她的带领下围着庄家转了一圈后回到了自家后院,潘素云说:“情况你们都看了,咋办你们自己看!”

张老铁对儿孙们说:“就从这里下手,挖得越深越好,不信他庄家的房屋不倒!”

“爷爷,你这是……”大孙子惊讶地问道。

“不干就滚!一看就知道是个怂包蛋!真不像我张家的种!”说着他一把夺过孩子手中的钁头就在庄家的墙根下挖坑,一下,两下……其他的孩子们也只好跟着一起挖……

近几日庄容南的母亲心脏病又犯了住在医院里,关明月把两个孩子都寄放在娘家,和大姑子姐庄容北轮换着在医院照顾老人,她是傍晚才离开家去医院的,姐姐又要外出了。她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去市里中级法院了,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月光下,潘家这边在有什么动静,庄家的人因无人在家不知道,村是的人因为住得较远也不会知道。因为夜晚是人们休息的时间,尤其在这小山村。张家人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来完成既定目标,以达到复仇的目的。

月亮慢慢地西移了,这些人也累了,他们几乎干了半夜,终于把庄家房屋的根基挖的差不多有一人多深了。在张老铁的指挥下,他们又将潘苏云家后院抽水井的开关打开,片刻碗口粗的水管就接到了挖好的大坑中,瞬间清亮亮的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水是生命之源,地球上万物的生存离开了太阳和空气不行,离开了水更不行!水,对于生命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可是,今晚在这个小山村的某户人家的后院里,这生命之源的水却变成了某些人实施犯罪的工具,呜呼,可惜了生命之源这个名头!

几天后,庄家的房屋正像潘素云和张老铁预料的那样,紧挨着潘苏云家的这面先是半个屋,后来整个房屋在倾斜的咯吱声中轰然倒塌……

人的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一个人即使活到百岁,对于历史也就是一瞬间,对于这个人来说或许是一辈子。尽管如此,对于时空而言,依然非常短暂。在这短暂的人生中,人活得很不容易,即使不面对各种自然灾害,也要面对自身各种疾病的折磨,所以对于每个人来说只属于一次的生命,更要小心谨慎的活好每一天。虽然这样,我们每天还是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人类有些悲剧是在无知无意状态下造成的,一旦悲剧生成了,剧情的发展往往是变化无常的,剧中每个人的角色和台词都会随着剧情发展的需要而产生,这个时候所演出的剧目是最残酷的,因为剧中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个体,贪婪、自私、占有欲被这些个体们演得淋漓尽致,瞬间人的自然属性全部暴露,这是多么悲哀啊!这种悲哀其实就是一种罪恶,而这种人间罪恶往往以无知无意开始,却以愚昧故意告终。期间,受害人受的害更深更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