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爆发吧,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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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岁月长河洗岁月沙 沧桑人世行沧桑路

日月在春花娇艳、夏荷盛开、秋菊怒放、腊梅烂漫中交替着,它们不管人世间是天堂还是地狱,也不管谁在行善谁在作恶,它只是自顾自的运行,在自己行进的途中变换着自己的装束。

在悠悠的岁月里,青柳村的孩子们也在慢慢长大,他们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就上学,至于谁来教他们,这不是他们能选择的。几年前梅老师的事,随着人的离去,自然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沸沸扬扬热气腾腾了,渐渐地如同秋日的落叶随风飘去了。大人们每日忙着自己的生活,对于学校里发生的事,只要不关乎到自己的孩子,谁又没事找事地去关注那些模棱两可虚无缥缈的闲事呢?

日子久了,人们发现梅老师大概是因为那事不教书了,而蔡老师也不教书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日,当他扛着锄头也和村上的人一样下地干活的途中遇上了也去地里干活的潘素云的妈妈姚玉霞。因为自己的女儿曾经是蔡广田的学生,他现在虽然不教书了,但在人们的习惯上见了面还是称呼他为老师,所以姚玉霞见了蔡广田就主动上前问道:“蔡老师,你也下地啊?”

“是啊,现在不教书了,不下地干活还能干什么?“他说着就把肩上的锄头往地上一撴站住了。

姚玉霞见蔡老师站着不走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挪脚,只好也放下自己肩上的农具站着和他说话:“你教书教得好好的,咋就不教了呢?”

“唉,现在有了拿国家工资的老师了,还要我们这些不拿国家工资的干什么?”

“你不拿国家的工资也教了那么多年,难道是在白教吗?”

“也不能说是白教,只是我们拿的工资是镇上H县上自筹的,而现在来的老师的工资是国家给发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如果当初你们也是拿国家给发的工资,那你现在可能还是老师,就不用跟我们一样东山的日头背到西山了!”

“那是当然的。为了能当上国家给发工资的老师,我也费了好大的劲,但最终还不是一样狗屁不顶!这不,也只能和你一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喽!”

“其实下地干活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教书了,是因为学校里来了拿国家工资的老师,而梅老师呢,唉,真是倒霉啊!书教不成了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骚,背着个黑锅,名声难听死了,也不知道谁这样缺德,让娃娃干这种事!”

“这事怎么能怪娃娃呢?他梅盛林不干那种事,人家学生又怎么会写信告他呢?告了他,对这个娃娃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说的也是,可是他究竟糟蹋了谁家的娃娃,也没见有人再说起过这事啊!”

“还不嫌丢人啊,这能大闹腾吗?就是谁家的娃娃真的被他祸害了,也只能捂着盖着,还能自己出来扬翻吗?”

“对着哩,这毕竟不是个啥光彩的事!这个梅老师也是,平日里看起来也不像个……唉,胡骚情的人么,咋敢对小孩子下手呢?这人呢,没尾巴比驴都难认!”

“胡骚情的人脸上又没写字,想胡骚情的时候才敢来真格的!”

“唉,只是苦了那个女娃娃了……”

“哦,是素云妈和蔡老师啊,你们也下地啊?哎,素云妈,最近你家素云咋样,新来的老师对她还好吧?”说话的是容北的妈妈,她也是去地里的。

“我家素云呢,就那个样!不像你家容北和曹严华,学习踏实。为这人家学校的老师叫了我好几次,让我们好好管教素云。”

“这些老师也真是,孩子去了学校就是让老师管的,自己没本事教育好学生就叫家长,算什么能耐!”蔡广田似乎有点生气地说道。

“唉,这也不能全怪人家老师,咱的娃娃不好好学习,人家老师也是着急才叫家长,这样的老师还算是负责任的。如果人家嫌麻烦不叫家长,谁也不能把人家老师怎么样!咱的娃娃在学校出了啥乱子,当家长的也不知道啊!”

“说的也是,你看你家素云她爸上山采药摔伤了腰常年卧床,这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个人,也实在是不容易。常看着你一个女人家风里来雨里去,我有时候就跟我老婆说,唉,也是没办法能帮你!”

“唉,蔡老师有这样的话我也……或许这就是命吧。眼下就是再苦再累我也撑得住,可就是老得给这个死鬼买药太费钱了,几年下来这个家快被他拖垮了。”

“就是,像咱们这种农户,除了种庄稼还能干什么?遇上个好年景还能凑活,要是遇上个灾年的话,甭说有余头了,只要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好了。”

“可不是嘛,就是因为没有钱,别人家的娃娃吃零食,我家素云看这就爱,可是我哪里有闲钱给她买零食!有一回,她拿回家几包零食,喜欢的不得了。我问她是哪里来的,他说是蔡老师你给的。我又问,蔡老师为什么给你这个?她说是蔡老师你看她学习进步大给她的奖励。蔡老师,是这样吗?我担心素云没说实话,今天正好碰上你就问问,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

“没错,素云说的一点都没错!孩子嘛,应当以鼓励为主,这样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所以我刚才说,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主要是让老师来管,不能老是叫家长,家长也有家长的事,哪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孩子呢?如果经常叫家长,给人的印象就是家长生的孩子不好。我也是搞了多年教育的人,一直认为经常叫家长的老师就是没本事没能耐,孩子一有问题就给家长告状,那么要你老师干什么!”蔡广田说这番话时显得很激动,似乎是为姚玉霞鸣不平,其实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他的这番表演却使姚玉霞这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很是感动,她一听就忙不迭声地回应道:“对对对,还是你这样的老师有经验,一听你说的话就是个行家,哪里像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是训斥、罚站,还叫家长。唉,一个人一种方法,谁叫咱就摊上了这个情况呢?”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孩子再大点就懂事了,你家素云幽又那么聪明!”

“聪明?唉,一般般。不过,蔡老师现在虽然不再教书了,可是我家素云还常念你的好,说你对她最好。”

“老师对学生好那是应该的,可是对学生好又顶啥用呢?上面的一句话说不让我教书了我也就教不成了,咱又怎能拧过上级呢?现在倒好,弄了些拿国家工资的来,多年过去了,学校的情况你们不是也看见了吗?学校还像个学校吗?那些老师们哪个不像些跑龙套的?今儿这个走了,明儿那个又来了,光走了过程,六个年级的学校愣是被折腾成了只剩下三个年级了,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就该关门了!”蔡广田长叹一声抬脚往地里的方向走去。

这两个女人一看蔡广田走了,就快走了几步追上来,姚玉霞说:“以前你和梅老师俩人,你们既不是大学生也没拿国家的工资,不是也把学校弄得好好的吗?现在来的这些咋就弄不好呢?”

“我和梅老师都是咱本村的人,如果教不好,咱们经常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你们还不骂我们误人子弟?现在来的这些老师都是上边派来的,教的好与坏不影响人家涨工资升职务。如果教得不好,大不了换一个地方,谁又能把人家怎样?”

“唉,不管咋说,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老师就应该好好地教他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这老师的名就可惜了!如果梅老师不出事的话,说不定你们现在还在学校当老师呢!”庄容北的妈妈说道。

“那也不一定,梅老师出了事不能再教书了,可我没出事啊,不也当不成老师了吗?他出了事就算是他的运气不好不能再教书了,我没出事我的运气不也同样不好吗?多年来就是想等有朝一日,咱也能拿上那个国家的工资和别人一样,腰也能挺得直直的,谁料想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蔡老师,你心里也不要难受,不教书就不教书呗,有啥了不起的!现在种地也很好,不交公粮,公家还给补助,种什么都由咱自己说了算,种得多就收得多,不好好种村上还不答应呢!”

“是啊,这几年我也慢慢想开了,这种地的确比当老师轻松自由,但就是收入太慢太少,活又太累,反正我是不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你当过老师,当然敢这样说。夏天的时候,你们待在凉房底下,不用受烈日的暴晒,冬天的时候,教室里还有火炉,怎么着也比我们这些被西北风吹着在地里干活的强吧!我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种地吃饭,不种地还能干什么?”庄容北的妈妈将工具换了个肩膀说。

“就是,眼下人家蔡老师虽说也在种地,说不定人家运气好一撅头下去就挖出了个金元宝来,往后就不用再下这苦喽!”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哈哈哈……”

“看你们几个有说有笑的,遇上啥喜事了?”这是曹严华的妈妈,锄头上挑着个竹笼说着话来到了他们身边。

“胡拉闲话呢。人家蔡老师是当过老师的人,说不定以后就不用再种地了!”姚玉霞笑着说。

“不种地干啥去呀?”曹严华的妈妈认真地问道。

“蔡老师呀,人家要去捡大元宝了!”

“真的吗?如果蔡老师真去捡大元宝,就把素云妈带上,让她帮你一块儿捡!”

“有那个机会啊,人家蔡老师也不会叫我!如果真带上我的话,我就给自己捡!”

“那好,那我一定不会叫上你,看你怎么给自己捡!不过,这世上就是有大元宝也轮不上我蔡广田去捡,我哪里有这样的好运气?”说着蔡广田朝自家的地里拐了去。心想,如果这几个人把那件事扯了出来,麻烦就大了!可是,当初明明说是有一个转正名额的,为什么又没有了呢?为了这个名额,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还是没能如愿!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等着,总有一天,老子一定会离开这个穷地方,永远也不回来!其实,他哪里知道,当时确实有青柳村学校的一个转正名额,而那个名额被另外的人给挪用了,只是占用这个指标被转了正的人是粮食系统的。蔡广田总以为在青柳村自己比梅盛林背景硬,就是没想到上边还有比他更厉害的。

费尽了心思想转正的蔡广田没能如愿,整天在愤愤不平的纠结中度日,老觉得国家亏了自己,可是他就是不换个角度想一想,拿不上国家工资就活不了了吗?对于蔡广田这样只为自己,又被利益所诱惑的人来说,又怎能明白该放手时就放手,为名为利也应该有个底线,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即使与你相遇也会擦肩而过!而更多的时候,你得到了财富,但你抵御不住更多的诱惑,已经得到的也有可能失去。

被蔡广田算计入狱的梅盛林总算从里面出来了,当他回到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想着自己的遭遇和因为自己而去世的父母,心中一阵悲伤,抱着父母的遗像放声大哭了一场,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多日不出门,只是把痛苦深深地埋在心里。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村上的人和以前的学生。每每想到这些,都感到生不如死,老觉得这日子太慢,真是度日如年!可是又一想,自己一旦真得死了,这个黑锅不就得背到坟墓里去了吗?人是讲究盖棺定论的,一旦自己死了,那么强奸犯就成了自己的碑文,做个鬼也是个不清白的鬼!可是,活着又是这样的难!这是为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曹严华的妈妈领着女儿曹严华,带了一些自己蒸的包子,来到梅盛林的家,看到他的状况说:“梅老师,你要往开里想,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眼下你要挺起腰杆好好活人,不要让你过世的父母再为你伤心,现在你已经出来了,就应该站起来为自己讨个清白,也让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安心!不要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也不下地干活,你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

“你说得很对,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场飞来横祸,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细细想来我不曾与任何人有什么过节,谁知道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村上没有人会相信那些鬼话,大家私下里都说这个事肯定是有人故意害你的。”

“害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的,那个写纸条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出面,难道她家的大人都死光了吗?如果这个事是真的,人家能悄悄地不出声吗?只要这样一想,就知道这个事是假的!”

“可是,我被关了几个月,这却是真的,谁又会给我个说法呢?”

“所以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自己给自己一个说法,让青柳村的人看看你梅老师的人品,让做这件事的人自己跳出来承认这是假的。到那个时候,这件事自然会真相大白。我就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害人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害来害去还是害自己!”

“唉,但愿吧。”梅盛林依然满脸苦愁。

一边静静听大人说话的曹严华看到老师这样,连忙从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篮子里拿出一个包子说:“梅老师,这是我妈妈蒸的,里面有豆腐、粉条,还有点肉,可好吃呢!我爸爸一顿就吃了好几个,所以我和妈妈就给你送来几个,让你尝尝,老师,你快吃吧!”小严华那双大眼睛清澈得像天空,明亮得像月亮。

看到曹严华母女的一片真诚,梅盛林心中的那块冰慢慢地开始融化着,他低声说:“谢谢你们,我一个无用之人,没想到你们……”

“梅老师,快不要这么说了,咱村上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好老师,你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就是,梅老师,我和庄容北就坚定地知道你是我们的好老师,所以蔡老师……”

“严华,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母亲生怕女儿说出蔡老师也曾经让她写那些字的事,急忙阻止道。

“蔡老师怎么了?严华,你说蔡老师怎么了?”梅盛林警觉地追问道。

“我是说,蔡老师就……就让我们……多来看看你。”可怜的曹严华在梅老师和妈妈面前说谎话,心里是多么紧张啊!

“就是就是,你和蔡老师同在一个学校当老师,你出了事不能再教书了,可是他没出事也不能再教书了。他不能再教书是因为公家派来了拿国家工资的老师,这些老师就把他顶替了。后来听人说,他也想当上拿公家钱的老师,可是不知为什么,公家又不要他了,更说不上拿钱的事了。”

“那是公家不要他了,不像我身上还背着个黑锅,自己委屈不说,还连累了父母,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好。现在他们走了,撇下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讨清白了……”梅盛林伤心地又哭了起来。

“梅老师,你不要哭,还有我和庄容北,我们会常来和您说话的。我们不叫那个潘素云,她是个好吃佬!”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去,出去找你那些伙伴去!”妈妈再次打断了女儿的话,担心她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那,那我去玩儿了,梅老师,记着吃我和妈妈送的包子啊!”曹严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了。

看到女儿出了门,曹严华的妈妈低声说:“梅老师,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真做了这种事,那女孩子家的大人会有啥反应?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鸦雀无声吧?”

“你是说……”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知道做这件事的人一定和你们教育上有关!要不,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个胆量和心眼呢?”

“有道理,只是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梅盛林若有所思。

“所以我劝你一定要挺住,你的父母因为你窝窝囊囊地走了,你可不能像他们一样,你还年轻,以后还要找媳妇……”

“我还能有那个念想啊?唉……”

“怎么就不能想了?就是不为娶媳妇,也不能凭白无故背着个黑锅走下去吧?让我说,你就应该找公家,让公家给你个说法,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你呢!”

“有人故意陷害我?我从来也没得罪过谁呀,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这个我也说不清,你自己应该明白。祸害女学生?祸害的是哪个女生学,在哪里祸害的,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被祸害的那个女学生有多大?是谁给公家写的告状信,又是谁送去的,真是那个小学生吗?公家人仅凭一个小纸条就把你关了好几个月,也没个明确的说法,又把你放了,你就打算背着这个黑锅稀里糊涂地过吗?”

“你的这些说法我也曾想过无数遍,也曾要求公家给个说法,可是他们把我关了这几个月后又说,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但没说这个事不存在,说还得调查,让我先回家,不要出远门。现在我回家差不多快个把月了,既没有公家的任何人找过我,也没见那个所谓的受害人来找我,我也很奇怪。”

“你奇怪啥呀?本来就没有的事,谁又敢来找你呢?如果现在有谁敢来找你,不正好说明是谁在害你吗?”

“有道理,只是我没想明白,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个明白人,人害人都是有目的的,用小学生告状这一招来害你,那你还能再教书吗?如果你不教书了,那学校里还会有谁呢?”

“我教不成书了,那上级不会再派别的老师来?”

“如果害人的这个人能这么想,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档子事了!现在这个事已经是这样了,你就应该好好活着,为自己为父母都应该把它弄清楚!”

“嗯,你说得对,只要我活着,弄这个事的人心就会虚,心一虚,自然会露出马脚,那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好了,只要你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毕竟你是我家严华的老师,咱们又是一个村的人。我相信,害你的人迟早会遭报应!”

曹严华母亲的这番话像根木棒似的敲在了梅盛林那颗几乎僵硬了的心上,慢慢地这颗心有了知觉,被挤压得疼痛麻木的心开始苏醒了,跳动了,随着心的跳动,他的目光从房间走向了门外,走向了田野,走向了天空……

再说那日曹严华从梅盛林家出来后,正好碰上了庄容北和潘素云,庄容北问:“严华,你去哪里了,我和素云正找你一块儿玩呢。”

“我和妈妈去给梅老师送了一些包子,梅老师病了,没有人给他做饭。”

“梅老师真可怜……”

正当孩子们说着话时,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蔡广田路过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心中不禁一惊问道:“曹严华,你说梅老师病了,你和你妈妈还给他送了包子?”

“是啊,我妈妈和梅老师在说话,我就跑出来玩了,梅老师还哭了。”

“梅老师为啥哭了,你妈妈都给他说了些啥?”

“好像说背黑锅娶媳妇啥的,后来我就走了。蔡老师,背黑锅是啥意思,娶媳妇为啥还要背黑锅呢,不背不行吗?”

“小孩子不懂,就不要问这么多了,你们去玩吧!”说着他抬脚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行走中的蔡广田听到“背黑锅”三个字,就像被电击中了似的愣了片刻忽又苏醒了,心想,这个多事的婆娘会给梅盛林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她在村里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她家曹严华回家给她说了那件事,她去给梅盛林报信?如果梅盛林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会怎么样呢?那自己以后在村上还怎么活人?不行,自己得探个究竟,不能让梅盛林找上门来!

晚上,他去了梅盛林家,看到他吃剩下的包子微微一笑说:“哟,没看出来你梅老师这小日子过得还滋润的嘛,包子还蒸得不错,行啊你!”

“哪里啊,那是别人给送的,我可没那手艺。你坐吧,我给你倒点水。”

“不客气,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吗?本来早都想过来看你,只是怕你看见我伤心,所以就没敢过来。事情嘛都过去了,你就想开点。”

“事儿是过去了,可我心中的这个坎就是过不去,你说是哪个不吃人粮食的这样害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唉,人嘛,也可能是一时糊涂就弄下个不理智的事,我想弄这个事的人或许就是这样的。”

“再糊涂也不能这样整人吧,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严重了严重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和命拉扯上了呢?”

“难道你不知道,名声是人的第二条命吗?我的名声坏了,我还能活下去吗?”梅盛林激动地说道。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只要你的第一条命还在不就对了吗?你被关了几天又放了出来,时间一长人们自然会明白你老梅的为人了。”蔡广田喝了一口水说道。

“你蔡广田和我一起共事也多年了,我梅盛林的为人你还不清楚?”

“我清楚没用,关键是要让公家人清楚!”

“现在公家已经把我放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公家已经清楚了吗?”

“清楚什么?清楚你是好人?你没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这只是你的想法,实话告诉你,能放你出来,就能再抓你进去!”蔡广田说这番话时,俨然他就是公安局局长!

“蔡广田,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一辈子呆在里面别出来?公安是国家的公安,不是哪个人的公安!如果我真做了那个纸条上说的事,那我现在出来也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被我害的那个女孩或是她家的人不来找我?”

“找你?谁傻呀,这个时候来找你,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这不更能说明我是冤枉的吗?不是更能说明这件事是有人在陷害我吗?”

“你不要这样理直气壮,认为自己是冤枉的。人家受害人没来兴师问罪是人家厚道!”

“受害人?谁是受害人?我才是最大的受害人呢!古人虽然说,‘觉人之诈,不愤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察人之过,不扬于他;施人之惠,不记于心;受人之惠,铭记于心;受人之鱼,而学之渔;识人之才,授之于权;善于谋人,有容乃大。’可是我没有那境界,我做不到!因为这个事,我那可怜的父母离开了人世,而我至今还背着黑锅。虽然我不知道害我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这样做,我就要诅咒他,让他也进监狱!”

“嗬,你说让人家进监狱就一定能进监狱?那你不成神仙了吗?说说气话可以理解,但说这些气话又有什么用呢?今儿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咱俩毕竟同事一场,又在一个村住着,如果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就吭声,不过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进不进监狱的话了,挺让人伤心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纸条是谁写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个人也真是奇怪,你想知道是谁写的,那你应该去问写这个纸条人啊!你这样问我,难道这个事是我弄的吗?”蔡广田轻蔑地看了梅盛林一眼,阴险地反问道。

梅盛林一见这样,转身紧紧盯着那张有点松弛的脸,瞬间平日他那冷漠、冷酷、还有一丝诡异奸诈的表象又浮现在了眼前,他将暖壶盖揭开,一边给蔡广田的水杯里加水,一边问:“你说呢?”

“你,你,你这不是为难人么?这种事又不是我干的,让我说什么?”蔡广田慌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想到水太热,烫得他连连吐着说:“你这水烧得也太烫人了。”

“不是我的水烫人,是你的心太急了!人常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事都要有个数,但愿你与这件事没关系。不过,不管是谁弄的,对我来说已经没多大的意义了。因为被人利用的孩子也会长大,等她明白了事理自然会告诉我,那个真正的幕后者也将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和煎熬,这种折磨比我平白无故坐牢,日后还要背着黑锅生活的折磨更痛苦!因为他的痛苦是自找的!”

“你说得也对,如果真有个幕后操纵者,听了你这番话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细细想来,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也划不来。”

“怎么会损人不利己呢?大凡损人者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在计划时自信满满,目的达到了,那收获更大,名呀利呀……”

“唉,世上的事哪能都尽人意呢?你我当年都是老师,后来……你……现在不都当不成了吗?”

“其实,在我没被人陷害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咱们这拨老师是不能再当了,我也只是尽心尽力站好最后一班岗,上好最后一节课,即使离开了学校也不后悔,所以没必要为争那个转正名额费心劳神!”

“啊?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给你说的?”蔡广田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个堡垒竟被梅盛林一句话就给击破了,此刻的他真像是被人抓住的小偷。

“是国家给我说的。”梅盛林语气平静地如一潭水。

“国家?国家的谁给你说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那是你不想知道!因为你总是在做自己的梦!”

“什么意思?”

“你我当老师也多年了,每次转正都是有条件的,你我的条件够吗?国家怎么会把不符合继续当老师的人转正呢?”

“那别人能行,咱们咋就不行呢?”

“社会是往前发展不是往后倒退的!换句话说,社会的发展进步是要高科技人才的,高科技人才是要高学历高水平的老师来培养的,你我是高学历高水平的老师吗?”

“我不是,可我就是不服气!”

“不服气就胡折腾,折腾了好几次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离开学校扛你的锄头吗?”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折腾,折腾的就是要让上边知道我蔡广田也不是好欺负的!”

“谁欺负你了?天下像咱们一样的人多得是,不教书了还能死吗?”

“不教书虽然不至于死人,但我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

“你的气最后就撒在了我身上?”

“哎哎哎,你咋又绕到了我身上,那检举信可不是我与的,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呀!”

“谁我都不怀疑,只要我梅盛林活着,这个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是啊,无论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日月还是照样升升降降,青山绿水依然未改容颜,人们的日子依旧往前过着……

当年写检举信的那个孩子虽然没有主动跳出来,但她会慢慢长大,成长中的她也会经历许多的人和事,那个幕后操纵者虽然也没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为了自己能转正就陷害别人最终也没能如愿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人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在岁月的长河中清洗着生活的泥沙,在沧桑的人世间行走着自己的沧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