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今日来,可是……”武媚娘此时竟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一样泄露出迫不及待之色。
“是!治儿派人到涪陵为才人打了新鲜的玉贞子来,前日您说想吃,儿臣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那少年笑意盈盈的看着武媚娘,那双桃花眼微眯起来,笑的甚是好看。而此时的武媚娘一听说可以吃到盼望已久的新鲜荔枝更是喜不自禁,命人赐座侍茶,我走出去备茶,跨过门口瞥了一眼明亮的厅堂,两人的座位显然有些距离,却似乎眉目传情,相依相惜一般。
我暗暗想:侄儿?不对啊,刚才还说是九阿哥,怎么只能说个儿臣,也不是这个辈分呢,侄儿,侄儿,治儿?李治?唐高祖李治?啊?走出好几步,我差点惊叫出声,我刚才看见的是,唐高祖李治?他不是已故的长孙皇后的儿子吗,难道,那么早,他和武媚娘就开始有了那些乱轮的情愫?我本是想提醒武媚娘,借魏征逝世之际正是可以牢牢抓住李世民脆弱的心的时候,可她现在陷入了爱河,自然是理智对抗不了情感了,谁会真正用青春韶华赔给一个老头子呢?即使他是皇帝,权盖天下。
喝了茶,李治又和武媚娘不紧不慢的聊了些闲天,我站在一边,甚是佩服古代人的矜持和自制力,明明是暗送秋波,却显得身份清晰错落,明明是暗度陈仓,却用那些无关紧要的话掩人耳目,眼神里估计已经全数揉进去相思之意了吧。
傍晚时分,李治告退,我们伺候完武媚娘的晚膳,便将冰好的荔枝端了来,其他宫女们无不讶异,据说这已经是一路用寒冰护着新鲜,马不停蹄的送到宫里来的,色泽和外壳都极好。可在我看来,甚至不如天津随便的一个菜市场4块钱一斤的荔枝显得诱人,不过以古代的交通条件来说,李治已经是煞费苦心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李治对于武媚娘的宠爱堪比唐玄宗对杨贵妃了,怪不得都是亡国的败家子。
话说,真是好久没吃过荔枝了,在现代过的最后一个夏天,吃的发腻的荔枝,现在也能勾起馋虫,馋虫伴着思乡虫,爬啊爬的,爬到眼睛里去惹得眼眶红红。
武媚娘大概以为我是馋的发慌,嗔笑我一眼赏了我十多颗荔枝,自己则咬着那些甜蜜的汁液细细回味李治那小子的“花容月貌”。
话说,武媚娘对我着实是好,吃喝穿用都会想着我,人人都认为我是武媚娘面前的红人,自然也从没有人来找我麻烦。
伺候完她沐浴更衣,我捧着这装着十来颗荔枝的袋子一路小跑的回了老窝,武媚娘的珠华宫比起其他娘娘的寝宫,离“宫女宿舍”有些遥远,我回去时其他三人都已经拆开编好的辫子准备就寝了。
“我回来啦!今天不值夜班的有福了!从武媚娘那混来点好吃的!哈哈!”我把袋子拿到他们面前一晃,里面还没有化开的冰块哗啦作响。
“什么东西?”黄堇一把要来抓,我胳膊一闪,将袋子藏到后面。
“黄堇作弊!罚你看着我们吃!”我小步平移到桌子边,将袋子放下,小心翼翼的打开。
“见证奇迹的时刻!”我咳了咳,“当里啷当变!”
“荔枝?”他们几乎同时喊出声来,讶异了几秒,本来放下戒心的我被挤到边上,三头饿狼开始洗劫我的宝贝。
“等会等会,我还没吃了!”我忙往铜墙铁壁里挤。
她们满足的笑着散开,我正想灰心丧气的悼念荔枝的尸体,顺便悼念自己悲惨的境遇,费了半天劲竟然一颗都没吃到!眼睛无神的瞥向桌子,荔枝!四颗荔枝!
“你们没都吃了啊?”我坐在椅子上盯着荔枝喜出望外,口水直流。
“怎么会都吃了?再馋也得给你留啊!我们一人两个,给你四个,那四个我们挑了半天,可都是最大最红的。”红樱吮着荔枝汁,啧啧嘴巴一副享受的资本家样子,她一贯都是这样的资本家的刻薄样儿,用我们天津方言说就是“吃嘛嘛没够,干嘛嘛不行”,但自打来了唐朝,她勤奋多了,但是骨子里小资的性子还是改不过来。
“果果,这些都是你弄来的,我们要是都给你消灭了,也太没良心了!”黄堇倚在床头也在细细品味大颗的玉贞子,这丫头总是那么大咧咧的,在现代就是一副假小子模样,什么恋爱什么情歌,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也就是什么打怪升级的网游可以充斥她的生活,还时常警惕性的盯着号称全民偷菜的QQ农场,最是没心没肺,而如今已经出落的大方得体,成了杨妃的贴身丫鬟。
“就是,就是,我们有心有肺!”青婵一副意犹未尽的幸福样子,令人嗤笑。以前我们常说,假设正常人的智商是100,她也就只有90,假设正常人脑袋里有十根筋,她不多不少偏偏缺了一根,缺的这点与生俱来的机智和灵敏,所以她总是慢别人半拍,听笑话如此,听课如此,连动作说话都是慢吞吞慢吞吞的,我们几乎没见过她很有主见的时候,始终是,你命我从我就从的心态。
“还算你们几个有良心!”本来想破口大骂的我,此刻消了气,却不争气的流了眼泪,又破涕而笑,又喜极而悲,心情复杂。悄悄抹了眼泪,将一颗晶莹的荔枝塞入口中,念念不忘黄堇说过的一句:“我们四个,不都是只剩对方了么?”是啊,姐妹们,有你们真好。
又过了几日,梁总管派我和业子出宫,去城门外盯着新茶的运送。
经过这段时间的自我磨练,我已经能够将他视为普通人一般对待,运用唐僧的理论,“众生皆是一具白骨”,他是具白骨,每次看见他,我就是这样嘟囔一句,然后把他看的比祠堂的牌位还恭敬。曾经我将自己实用的方法告诉红樱,她脸上的悲伤和无奈匆匆掠过,而后就是一阵捧腹大笑,说,“难道你天天见到业子就像天天见到干尸一样?”再而后,每次看见他我就铿锵发誓“你必须有21世纪九零后女孩的尊严!”再面对他就真的像面对宫里任何一个工作人员一样了,而我们之间,确实也比旁人多了些熟稔,我在他面前永远是管理阶级姿态,让他干这干那,他也从无怨言,不是从前了,我不会再把他对我的好当做疼爱,而是看做是他的忍让和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