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全力一推,架开了那把铁锤,马儿适时地一退,与达杰央措隔开了一段距离。
“赵寒,今天你跑不了的!”
达杰央措冷冷地摇了摇头,紧抿的唇角透出那势在必得的决心。
不管是谁,都不能阻碍她前进的步伐。
赵寒没有言语,薄唇紧抿,眸中透着坚毅的光芒,握剑的手臂垂在一侧,经过那铁锤的重击,此时仍然在微微发颤,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剑身落地,在白雪之上开出一朵朵灿烂妖娆的花朵……
“啊!”
赵寒突然一声狂吼,气势惊人,策马执剑,勇猛向前。
即使这是一场必死的决斗,他也要血战到底!
风卷残云,逐日落霞。
封闭的囚室里不见光亮,更不知时日。
除了林管事之外,也没有人会光顾这种地方。
而赵寒不在,对于一个小囚奴的失踪,又有几个人会在意呢?
连日的受刑,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冷热频繁交替,皇甫辰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
那不断晃动在眼前的人影,她已经逐渐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有时,她能看到母皇威仪的容颜;
有时,她能看到沐雪娇美的笑脸;
有时,她能看到皇妹们高深莫测的笑容下暗藏的锋芒;
但更多的时候,却是赵寒那挥之不去的昂扬身影……
赵寒,赵寒……如今他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知道她不在了,他一定会到处寻她。
而她等了好长的时间,他却没有来。
是他被绊住了,还是发生了意外?
她一心只想他好,却不料将他送进了危险的深渊。
而她,却不能施以点滴援助。
脑袋中是“嗡嗡”地炸想,皇甫辰无力地低垂着头,她难道只有认命吗?
现实是严苛的,再也不是凭空臆想就能达成一切。
在强悍的命运面前,人类渺小如蝼蚁,不得不在命运面前俯首称臣。
沉重的木门再次被开启,冷风一灌而入,即使是再来一次酷刑,皇甫辰也生不出多余的想法,她的整个身体,似乎已经麻木得毫无所觉。
“阿辰……”
“阿辰……醒醒……”
耳边是刻意压低的轻唤,皇甫辰只觉得整个身子被人摇来晃去,那种沉重又晕眩的感觉一波一波袭来,让她以为是脑袋里起了幻听的效果。
“阿辰,快醒醒啊!”
来人的声音稍大了些,带着几分焦急,摇晃她的力道也更猛烈了。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阿……平……”
第一个音节已是无声的口形,第二个字眼才被那沙哑的声音吐了出来。
这是阿平的声音。
同吃同住一个多月,她怎么会不识得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皇甫辰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眼帘慢慢张开,将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看清。
果然是阿平!
“阿辰!”
阿平激动地看着皇甫辰,急声道:“少爷前往敌军后方,恐怕凶多吉少,将军一怒之下下令明日斩了你祭旗……”
赵寒……果真是有危险吗?
皇甫辰的心倏地下沉,她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有她的提议,赵寒又怎么会以身犯险?
赵将军……要斩了她吗?
如果用她的性命,可以换回赵寒的,那么,她愿意。
至少,让她在临死之前,确认赵寒平安无事。
她活着,从来也未给苍生带来些许福祉,她死了,如果能拯救赵寒,她也无憾了。
可阿平赶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就不怕被林管事巫陷,说她私通奸细吗?
这个傻女人!
“阿辰醒醒,我来带你离开!”
阿平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割断了皇甫辰手腕和脚踝上的粗绳,绳上血迹斑斑,原本艳红的液体已经凝结成了暗色的血渍。
而皇甫辰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处肌-肤是完整的,烙伤,鞭伤,刀伤……虽然不是致命的伤害,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阿平的力气很大,将皇甫辰扛在肩膀上,却依然健步如飞。
出了门,左右地观察了一阵,阿平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去。
墨色中,只见一条身影飞快地前行,没有犹豫,没有迟疑,那接下来的路线似乎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而此时的皇甫辰也只余下了一口气,那条小命,似乎随时都能被阎王给收了去。
冷风呼啸而来,吹得那纠结的墨发飞扬,被阿平固定在肩头,皇甫辰根本动弹不得,她也没有力气去动上一动。
吹了冷风,脑袋有一刻的清醒。
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分解、重组,她渐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虽然阿平说赵将军要斩了她祭旗,但她这一走,不是就更加坐实了她奸细的罪名?
她明明不是,为什么要背负背叛国家的恶名?
还有……林管事如果已经告知了赵将军,难道,赵将军不应该提审她吗?
连照面也没打过,可见林管事并没有将这事情上报。
留着她,林管事或许还没发泄够她那变-态的淫威,又怎么会将她轻易扔给赵将军。
那么,阿平的这一番说辞难道是假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骗她?
有什么理由?
冒着生命的危险将她救出去又是为了什么?
“阿平……”
皇甫辰扯动了喉咙,虽然那里似乎干得冒起了烟,但有些话,她不得不问。
阿平的步伐停顿,将皇甫辰放在了一边。
奔跑之后,这片刻的停顿也能让皇甫辰的思绪归宁,她勉力睁开了眼,却发现他们竟然在将军府后山的山崖上。
山风呼呼地吹来,夹杂着雪花,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