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女帝诛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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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马奴

一把抓起那硬硬的干粮,皇甫辰狠狠地咬了一口,和着血水,吞咽下肚。

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

肥胖官吏微微转头,便见着了那个一脸血腥恐怖,在那里狂吞猛咽的皇甫辰,她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一点点疑惑渐渐在心中生根发芽。

这是一个可疑的女人,十分可疑。

背景不知,身世不知,连脸也被人给划花了,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认得她?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留下她的性命?

难道,这又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权钱交易?

而这趟不知深浅的浑水,她还是少淌为妙!

咽下一口清水,嗓子要舒服了许多,皇甫辰的目光慢慢远眺,落日西下,地平线上染上了一层烁金,在北方天空洒下一片苍黄的美景。

越近北方,这天暗得便是越早。

对于从来没有到过北方的她,这趟旅程算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或许,也是她生命新的起点。

囚奴队伍行走之地,几乎看不到人烟。

前不挨村,后不搭店,就连晚上休息,也就是围着个火堆坐着。

有几次,皇甫辰都试探性地想出这囚车,可那肥胖官吏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休憩着。

看来,未到目的地之前,想从这囚车上下来,那是比登天还难。

对文,她尚可,可这武力,就完全不行。

开国女帝们的崇武之风传到现在这个年代,早已经被人给淡忘了去,皇家子弟们过惯了安宜舒适的日子,哪有这份闲心去找罪受呢?

所以,除去了那一身显赫的身份之后,皇甫辰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当个普通的女人都不行,更何况她还顶着这张大花脸。

坐在囚车之内,皇甫辰双臂抱膝,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火光,沉默不语,一丝清明的思绪如雨后清雾在这时缓缓上升,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这一系列事件发展的进程。

那一晚的宿醉竟然让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而她的暴毙,帝位的更迭也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顺利成章地完成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有心之人来说,也足以用来完成他们早已经计划好的阴谋。

多好的伎俩啊,天衣无缝!

不过……为什么会留下她的性命?

除去她,所有的人才会安枕无忧,不是吗?

或者,他们是认为这样容颜尽毁,没有一丝半毫能力的她,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们尽可以坐在高位上,俯看着在地上攀爬乞怜的她?

踩死她,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皇甫辰的手指在囚衣上绞了又绞,那缠绕在指间的,是她绵绵不决的恨意,是她想要毁天灭地的疯狂。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用什么来反抗,又用什么来报复?

皇甫辰发泄似地一拳头打在囚车上,收回拳头,只见指节红肿,痛的还是她自己。

脸上的火辣感觉已经在慢慢消散,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她一直处在昏迷中,但脸上的伤口却在慢慢愈合,只不过,会留下永久的伤疤,而这份狰狞与恐怖将会伴随她的一生。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些人,让她顺利昏迷了一个月,躲过了最痛苦,最不堪的时刻?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赞叹她有着一张比男人更娇美的容颜;

从今以后,她也不用再对着镜子无病呻-吟,暗自神伤……

她是无盐女,即使这世间女子不重相貌,重能力,可她却什么也没有。

她有的,只是滔天的怒火与熊熊的恨意。

可是,这些在现在又能帮上她什么忙呢?

越往北走,她知道,这支队伍最终前进的方向便是北疆边境朔城,那个苦寒之地,连死囚们都不愿意去。

对于生活在南方温柔水乡的人们来说,那里的酷寒,足以将人活活给冻死。

可是,她没有选择,她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虽然她一心想回到皇都,找出真相,惩治那些背叛者,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可眼下,她被困在囚车中却是不争的事实。

寸步难行,又如何回得去?

怪不得,怪不得连那小小的官吏也敢笑话她口出狂言。

对今时今日的她而言,那嘴里说出的话语再不是帝王的一字千金,而是一个囚奴分文不值的疯言疯语。

她不是没有决心,她不是看轻自己,只是,那要走的路比她想象中要艰难上千万倍。

她再也不能天马行空,随心所欲。

看清时事,认清现实,找到一条能活下去的道路,才是她现在最应该做的。

而那份仇恨之心,她只有深埋在心底,隐忍到底。

直到她真正有能力回到那片属于她的天空之下,才能尽情地释放这来自地狱的熊熊烈火!

臭哄哄的马粪堆积如山,那刺鼻的味道布满了整间棚子,大大的绿头苍蝇在马粪堆上嗡嗡作响,盘旋不去,尽情地享受着这一顿属于它们的饕餮大餐。

“我说阿辰啊,你怎么就不爱说话呢?”

一身灰布衣的女人扬手铲过一堆马粪,说话之间转身便倒在了身后的大木桶中。

这些最肮脏的马粪,可是最好的肥料。

北地的人们都赶着这秋天最后的一点时间,准备收成最后的一批粮食,不然,到了严冬,遍地白雪,便再也没有积蓄食物的机会了。

皇甫辰抬头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埋下脑袋继续干活。

对面的女人叫阿平,是她现在的室友,也是与她一同干活的搭档。

唯一的毛病便是爱聒噪,即使她不搭理阿平,她也能自顾自地说上一整天。

铲完最后一堆马粪,皇甫辰搁下了铁铲,抹了抹额上的汗,抬头看了看棚外,天色不早了,这一天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