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生头皮发麻,不过轩先生似乎挺怕眼前这位轩太太,鼓起仅剩的勇气,脚底发麻,道,“要戒烟戒酒,戒咖啡,保持良好的休息时间,还有不能太劳累。轩先生没了一个肾脏,对身体虽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再出血重要到伤及肾脏的话,就没有一个备用的肾脏供给使用。”
“谢谢你医生。”冷浅依温和地说道。白袍医生僵涩地笑了笑,捧着手中的病历本和盘子疾步走出病房透气。
轩旻哲目光柔柔地看着冷浅依,她还是会关心他的,“浅依?”
李东安识相地退出偌大的病房,合上病房的门。冷浅依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对着他,冷淡地扫过他那紧蹙的眉宇,“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在没有离婚前就成了寡妇。”轩旻哲眸色一沉,眉宇间染上深深地忧伤,冷浅依抿唇,“还有,你欠我养父一条命,你的痛苦只能由我来给予。”
良久,病房一片寂静,轩旻哲苦笑着扬起嘴角,忍着那锥心之痛,冷声问道,“你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冷浅依轻笑,冷冽地斜睨着他,“但那个人是我的亲人,”窗外的雨点斜打在玻璃窗上,光滑而明亮的玻璃上,一颗颗地小水珠轻轻地滑落,沾湿着窗架下面的大理石,冷浅依讽刺地凝视着那个低垂着头的男人,“轩律师打了那么多的案子就分青红皂白吗?”
光亮的高级病房,轩旻哲落寞地看着那抹走出去的身影,清凉的风袭过来,第一次他感觉到什么叫做‘冷’,第一次知道‘寒心’这个词所带来的痛楚。可他不舍,两年的空寂,没有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生活苦涩得像一碗反复煎熬的中药,难以下咽。
冷浅依走后,李东安讪笑着走进来,看着轩旻哲那哀愁的脸,已经见怪不怪,“她会明白的。”
轩旻哲冷笑,“她恨我。”恨得可以用折磨她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他,恨得连见他一面都是一种罪恶。
“但她关心你,不然不会一听到你出事就匆忙地赶过来。”李东安手搭在他的肩头,温和地安慰着,“给她一些时间,什么事都会淡化的。”
回到夙愿的公寓,冷浅依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吴婶,犹豫了一会儿,让吴婶收拾好屋子就可以回去了,而自己则围上围裙,为自己的心找了许许多多的借口才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良久,把药粥装进保温瓶后,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冷浅依给李东安打了一通电话,李东安支支吾吾了几句,说是事务所里出了点事,让冷浅依自己去医院。吴婶已经让她给打发回家了,没办法之下,冷浅依只好拿起保温瓶,收起那关切地心,截了一辆的士匆匆地赶到D城的中心医院。
刚走进医院的大门,护士们亲切地点头问好,似乎都已经知道她家的丈夫是谁一样,眼中有着羡慕,有着妒忌,经过前台时,甚至还有一些漂亮的女护士厌恶地打量着她。冷浅依冷笑不语,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大大方方地把轩太太这个位置让贤。
高级病房里,轩旻哲已经不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倚着后背的床头,目光茫然地凝视着幽暗的窗外。当冷浅依踏入病房时,呆愣着看着他那不曾展现在她眼前的神情,其实他只是一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再怎么强悍睿智的人也会有茫然的时候,现在的轩旻哲应该就是最真实的凡人吧!
“浅依!”看着提着保温瓶的冷浅依,轩旻哲那淡漠的脸上染起一朵温润的笑意,只是该看到的人却低下头,拧开保温瓶的盖子,温热的稀粥泛着清香,乳白色的烟雾在清冷的病房里格外温暖。
“你做的?”轩旻哲期待地问道,那一碗平淡的冷面至今仍然绕絮在心头,让他即使端坐在五星级的大酒店里,面对着那些美味的佳肴,心中渴求的依旧是那没有任何名堂,没有任何技巧的冷面。
冷浅依抿嘴,把药粥倒在小碗里端给他,冷淡道,“不是,但你必须吃。”
轩旻哲失落地接过碗,闻了闻,有他厌恶的中药味道,冷浅依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喜欢药味,所以在煮粥的时候也故意多了一点坏心眼,故意把浓重的药味煮出来,“不吃的话,我拿去倒掉。”
轩旻哲急切地侧过身,护着那碗药粥,虽不是她做的,但是她带过来给他的,毒药他也会吃。冷浅依眸子忽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其实轩旻哲有时候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努了努嘴角,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包包,沉默不语地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轩旻哲放下碗筷,心里甜滋滋的,没有喝过药粥,但吴婶做饭的味道他可是牢牢记得,一抹窃喜染上眉宇。
“回家。”冷浅依冷冰冰地应道,轩旻哲灼热的心一下子又被浇得冷飕飕的,垂头不语,能来看他,还特意做粥给他已经是恩赐了,他还能奢望什么。
“注意安全,小心一点。”轩旻哲关怀地叮嘱道,冷浅依背脊僵硬,缓步走出病房,门在身后吱呀地关上。
这样就好了,冷浅依苦笑,慢慢地游荡在D城的中心医院。这里她并不陌生,从十五岁开始,除了家里和学校,这里几乎就是她每个星期的必来之地,不过这也仅限于心脑科的住院部,所以来了那么多年,这里的护士记得她的也很少。何况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方锦天是顾翰峰以前年轻时的高中同学,对她又很好,只需要打个电话,预约一个时间直接到他办公室就可以了。
医院楼下的凉亭,冷浅依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双手抱着膝盖,头沉重地靠在膝盖上,慢慢地合上疲惫的眼皮。
翌日清晨,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轻轻地摇了摇熟睡中的冷浅依,微笑着比划了两下。冷浅依回以会心的淡笑,天边已经升起了艳红的朝阳。一夜,她居然在医院的凉亭里度过了一夜,还好这里离住院部比较远,要不然轩旻哲看到了又会误会了什么。困乏地站起来,伸展着酸疼的腰肢,在清洁工阿姨的微笑下,冷浅依抱着自己的布包包讪讪地往住院部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