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颜攥着拳步步走近,“你若生,我便生,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奈何桥上,再往前走就是黄泉路,却有另一人在等待着。
他站在路边,身旁是匆匆而过的投胎灵魂,他依旧白衣胜雪,宛如他们初见时有些虚弱,温润的笑容微弯的嘴角,一块玉佩在腰际叮当作响,一把折扇放在手中却不敢风流的打开。
“秦泊之……”花玉薰泪眼朦胧。
第二世的阮铭之,便是他。他用先皇传下来的盘龙古玉做缚缠住了虞颜,私自下凡尘去找了她一遭。但是这个代价是巨大的,他必须要承受世代的感情挫败和伤害,无论是与谁,这便是惩罚。
“没关系,你爱过我,我便知足了。你是花晴也好,是花刺也好,是花玉薰也罢,你举世无双独一无二,在我心里无法取代。”
秦泊之,虞颜,对她不顾生死的两个男人,可是世间哪得双全法,又如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只记得,当她想跳下忘川河自我逃避的时候,虞颜的一掌将她打晕,再次醒来却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西天绝壁。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花玉薰自嘲道,“这里不是只有堕仙和强妖才会关来的禁地吗?”
“呵呵,大概是那个人关你进来的吧……”
“那个人?”
貔貅望了望她,然后慵懒的走进密林,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依旧深沉。
在西天绝壁看了很多场日出日落,她不知道这里的会不会是东升西落,也不知道这里每一天到底有多少次星辰闪烁,没有人可以陪她说话,她也不想说话,每天坐在花海里遥望天边,找不到任何关于未来的线索。
貔貅总是会定时给她送来一匹死亡的野兽,她也会习惯性的生火品尝。
直到有一天,这个宁静的山谷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山石滚落惊雷闪闪。
“该来的终于来了。”貔貅站在她身边说。
“是谁?”
“来找你的人。”
待到天空出现一个破口,她才看清,来人正是熟悉到不行的虞颜。
紫衣华发,英姿勃发,是啊,西天绝壁又如何挡得住灵力强悍的他,若不是父亲甘愿在这里赎罪,这里也是留不住他的吧。
虞颜的眼睛始终定在他身上,凝望着挣扎着。
她恨不得立刻奔到他身边,却又被这些回忆牵绊。
没有想到,再次相见,她竟然会怯懦的逃跑。
她驾着貔貅,命令道,“带我走!”
“你是真的不想见他吗?”
“我不敢见他。”
“怯懦,最容易错过人世间的真爱。当初,我就是一时怯懦,才在这里等待了三百年。”
“三百年……”
花玉薰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是和亲人守护在一起。
三百年前的妖王出世天地大劫,又突然的消失于世间,原来他正式被困在这西天绝壁不食人烟。
“你是……”
“没错,我是你生父。孩子,停下来吧,懦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虞颜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从不逼迫,只是默默地等她回头。
待到回头,二人已是泪满眼眸。
“为什么要来找我……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我们已经相互爱恋着,我不喜欢逃避,更不喜欢对自己的心逃避。我们缘定三生,却只剩一生可以相守了,我不要再错过你,不管是剩下一年、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珍惜。”
两人慢慢靠近,残垣断壁变成了湖光山色,回忆犹如寒风中的落叶萧索而过,多少辛酸,多少忧伤,多少欢乐,多少温馨。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这一世,任何人任何事,再也无法将我们分开。”红尘多可笑;
痴心人总寂寥;
天庭之上,仍旧冷冷清清,月老手持弯剪修裁花草,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种子发育成璀璨的花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欣慰。
只是身边少了一个孩子的陪伴,一切似乎都不那么热闹了。
月老捋捋胡子笑了笑,有些人,无论过了多少年始终念念不忘。
当年,若不是他心怀社稷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如今大概也不会独守天庭,千百年如一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花凌冰宁愿在奈何桥继续派发孟婆汤也不愿重返天庭,只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让她日久生情,心甘情愿的生下子女。
妖王在西天绝壁圈禁了多少年,她就在奈何桥上等待了多少年,只因为在那里才可以面对黄泉路,看见西天绝壁的影像,即使可望不可即。
月老苦笑了一下,她的女儿何尝不是如此固执。
而固执的人,又何尝都是女子?
像虞颜那样的男子,他拥有超脱于他的勇气,肯为了爱放弃天下,那身上至高无上的妖王力量,却始终隐忍着不肯爆发,宁愿归守田园与心爱之人相伴百年。
佛祖出面结束了一切,走火入魔的闻人墨本性不坏,被洗去记忆带到佛祖身边修行。
魔界由宇文无容统领,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够挑起大梁,绝不会让秩序倒塌。
月老修剪着枝叶,阳光洒下,一片光辉。
他遥望着远方,一座高山惊耸入云,浑山青碧,泉瀑常年流淌。
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蒹葭山,“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当地人管它叫秦山,只因那一个美丽的传说。
三百年前,一个痴心的男子为了守护心爱的女子甘愿化成高山耸立,时刻可以观察到她的所在,她也会感受到他的叮咛,两两相望,不管生生世世多少轮回,他的心始终如一。最美的爱,不是花前月下,而是浪迹天涯执手相依。
最美的爱,不是悸动热情,而是深情款款细水流长。
最美的爱,不是地老天荒,而是前世有约今生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