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还战战兢兢地听他训话,听到最后不自觉地脸上就带了笑,刚才被他说的几句话也丢开了,赌一把了,笑嘻嘻地反问他:“皇阿玛见了臣媳要么就疾言厉色,要么就耳提面命,这又是何故呀?”
康熙和胤祥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康熙先回过神来,果然高兴地哈哈笑了,“好,敢这样跟朕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朕的阿哥格格们都不敢。”
我也看着他笑了笑,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凄凉的了?这最后的盛世也将落下帷幕了。
退了宫,马车一路向外门驶去,我不禁挑帘子向后望去,这座雄伟的建筑裹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辛苦孤独。雾气已经散了差不多,秋意却越渐浓了,远处几个宫人正在清扫落叶,寒鸦时不时地鸣叫一声,这儿跟我们生活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雨丝,寒峭的空气时不时地钻进车里,我偎在胤祥怀里,他握着我的手亲吻我额头,问:“皇阿玛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以后真对我视若无睹不吵不闹了?”
我叹了口气,“我这么知书达理,看在皇阿玛上了年纪的分上,讨他欢心一次还是必须的。”
他听后沉沉笑了,声音自胸腔发出,深厚宽广。
胤祥很在乎我对他的情意是否足够多足够深厚,也很注重他在我心里是不是唯一。可他不知道我对他也是一样的心思,这个时代,男子是不会想到女子也有这方面的要求的。尽管与其他人相比,他已经足够尊重女性,也非常宠爱我。但是,他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者,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
好半天的时间里,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他抱在怀里,往昔的事情一幕幕纷至沓来,以前记不得的,刻意忽略不去想的都清晰涌上心头,初识,上元,格格,十四,塞外,冷战,素慎,弘和惠……半生回忆,令人心神荡漾的少,凄苦心寒的多。雨势越来越大,不停地敲打在马车顶,因为下雨,寂静冷清的街道上回荡着鞭子抽动马的声音格外清晰,秋天的缘故,心情难以言说的悲凉。
到家的时候,张严冒雨吩咐下人去取把伞过来。我看着雨中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有些时空错位的惶然,再缓缓转过头去看胤祥,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就蓄满了泪,“爷知道吗?这许多年来我一直跟在您身后,就这么不停地追着您,说实话,其实挺累的。”一边说泪一边往下掉,“您不知道,悲伤无助到一定时候,我就想干脆放弃算了,再也撑不下去了。可每一次要放弃的时候又十分不甘心,都已经这样辛苦了,也许我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就会明白的。”我自顾自地说着话,就是特别想向他倾诉心中所有的想法以及刻意压制忽略的委屈,“我……特别希望您能回过头来看看我,然后牵着我的手与我一起走,您,带我走一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