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这绕口令的话自己忍不住就开始笑,笑着笑着眼里就进了泪,使劲眨掉这些恼人的东西就恨自己不争气,允祥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皮轻微颤动着,我控制了下情绪清声往下说。
“我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了怨气,怨你离我太远,怨孩子一个一个地离了身边,能抓得住的东西越来越少,心里的不满却越来越多,想跟你说说话你也不在身边。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难免就会想,这一生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要什么又要得起什么?后来发现这么些年就只为要你一句承诺。小老婆我可以替你照顾,大大小小的孩子这府中的每个亲眷我也能尽心待他们,什么都可以让步,什么原则也都能放弃,唯独你对我的感情上不行。
“因为您连个‘爱’字也吝于说,当年的四月暖春比不上腊月寒冬,我一下子就心灰意冷到活不下去。不离开随时都会被浓重的看不到头的绝望湮没。您说我没有留下让您找我回来的理由,可是当时的您又何尝给过我留下的机会呢?这才晓得什么叫‘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那两年,我丁点也记不起以往的恩情,心里全是恨。有时也想,您就是这种性子的人:高兴也不说,难过也不说,什么苦都埋在心里,什么累都自己担着。淡泊自持、宁静修身,有些话是羞于启齿,不说也并不代表心里没有,这些我都知道,也比谁都明白,但常年累月的不安、恐惧、不自信早已磨灭了所有信任和理智。”
允祥闭着眼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他眼皮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眼睛,我赶紧拿手覆住了他的眼,下定决心说:“爷,我不能跟您回府了,曾经我比谁都更想跟您永远在一起,就算消失在这个时空里灰飞烟灭都不要紧,可与子偕老的念头再强烈也早已被满心的怨取代,感情过去了就再也无法复原,再勉强只是互相折磨。我没信心再跟您一起走下去,心也累得再负担不起感情的重量。您放了我吧,行吗?”
张严在外面喊了一声:“爷,福晋,要到了。”
我松了手,允祥睁开眼一下抓住了我的手,他只是执拗地告诉我:“跟我回府。”
我也执拗地摇头。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任他握着毫无反应,他泪凝于睫,声音变了调,嘶哑干涩道:“跟我回府。”看着这样的他,两眼模糊的我任蓄满的泪像脱了缰的野马刹那滑下面颊,终还是倔强皱眉摇头。他一下子抱住了我,紧紧的怕松了手我随时都可能消失了一样,“青儿,我爱你。”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大脑,一时间痛哭失声,无力再回抱他的后背,只是奄奄一息道:“晚了,我已经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