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噙着泪道:“……去了。”
很久之后,我才想起来要问她九阿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蝉叫得越发响了,太阳近在眼前,呼出来的气仿若要立即蒸发似的。前院戏词抑扬顿挫地唱“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我攥着手里的灯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不老长生?多善意的谎言。继而蹲在地上,有泪落下,这纸上的墨迹便一圈圈晕染开来。
八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雨点很大,敲在地上溅起大大的水花,我刻意遗忘的种种过往终于如愿碎成片。孔明灯无可遏制地被损坏,只是可怜了它,巴巴被寻回却被暴怒的主人撕得粉碎,只剩残骸那喜怒无常的人却还要费尽心力再度拼回,伤痕累累的到底是灯还是人的心?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或者……从来没明白过。
“爷,这会子雨下得紧,从这边回近一些,您别淋着。”张严的声音,正为他撑着伞脚步匆忙地往前走着,允祥只轻嗯了一声。抬起眼来却看见狼狈不堪的我,一丝惊讶闪过眼睛,“福晋,这么大雨您怎么不避避呀?”张严乍见我万分惊讶,转看允祥的脸色,询问道,“爷,奴才再取把伞去?”
允祥的眼落在我身上,四目相视流光四溅,我凝视他他探寻我。暴雨浇得我全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而伞下的他却还是雍容华贵,气度斐然,面色平静,有急雨打湿了他肩膀,绸布些微变了颜色。张严又问了一句:“爷?”
他转了眼,“不用,咱们回书房。”说完抬步便走了。
我伸手抹了把脸,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便是他吧?聪明知道这种时候不理我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回屋洗澡换了清爽的衣服,杏儿点了一炉香,幽幽地直沁到人的心里去了,有风从半掩着的窗户里钻了进来,空气寒凉潮湿,梦里九阿哥伤痕累累的身体、桀骜不驯的脸反复出现,他恨恨道:“看到我这副样子你很满意吧?知道老四为何不让我回京而押我到保定,因为下手方便呀。你知道我回来的这一月里是怎样度过的吗?天天严刑拷打,时时恶意辱骂,谁还信我是个皇子?呵……简直连街上的野狗也不如。”他的眼里不再有任何情绪,脸上笑得邪恶,“你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是帮凶,这世上再没一个人能阴险精明过他,他实在隐藏得太好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得清晰,字字都敲进了我的脑子里,我惊恐看着他,大喊:“你胡说,他不是,他不是!”
九阿哥瞪着我道:“你真可笑,男人间的事儿你知道多少?老十三的事你又知道多少?这皇家的人没一个是清白的,我告诉你,老十三是个最不清白的,老四只发话,办这肮脏龌龊的事儿的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