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不理我专心翻他的书。我怕他太操劳,心里想着该怎么让他歇息一阵子。抬头看他认真的样子就恶作剧似的笑了,伸着懒腰整个上身扑在案上,把他的书压在了自己手下。他讶然,偏头无奈地笑了一声,吃准了像他这样的人是决计斗不过无赖的,我头贴在案上冲他淡淡笑了,“知道我想让你变成什么样?”他眉毛上扬以示询问,我正经道,“短胳膊、琵琶腿、劈的柴、挑的水,会做饭、能浆衣。”
他的脸上已经连表情都没了,半晌都回不过神儿来,我看他被捉弄的样子兀自乐了半天,他佯装生气地看着我笑完,问了句:“笑完了?”
我再笑,“差不多了。”
他也微笑,抚着我的头发道:“知道我想让你变成什么样儿?”
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道:“不想。”
他没有理会径自说了下去:“粗眉毛、小眼睛、豁鼻子、大阔嘴……”我猛地坐正了身子,满心不高兴地拿眼狠狠瞪他,他笑着抽了书,在我眼前晃了晃。看着对方想起假设的场景,两人忍不住不约而同地笑了。
张严进屋看我俩笑得高兴,脸上不自觉地也挂了笑,把手上的拜帖恭敬呈给允祥,他大略看着的时候,我纳闷问他:“谁呀?”
他对上我的眼神色复杂地笑,“故人。”
“我也认识?”
“不止,你跟他交情匪浅。”
我好奇到极点,天天闷在院里太是无聊,直起身子汲上鞋开始帮他换衣服,系好扣之后拖着他的胳膊道:“快着点儿。”
所谓“故人”,正坐在正屋的椅子上品着茶。身上的衣服剪裁合体,颜色雅致、修长的手指干净整洁,“还是那样讲究呀。”我心想着叹了口气,允祥已经大步跨进了屋子。
范清平面带微笑地起身,不卑不亢地给允祥行礼,对我只是点头笑了一下。我问:“笑晏他们好吗?”他道很好。
允祥似乎还有话要跟他说的样子,我便退下了。大约一个时辰,允祥遣张严过来让我送一下范先生。
同范清平一起走向偏门,他打量了我半天,道:“脸色好多了,你还真是该待在他身边。”
呼出的气微笼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我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你找他什么事儿?”他答得轻描淡写,我想可能是政治上的事吧,看他不愿回答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对了,浩霭跟笑晏到底怎样了?”我急不可耐地问他。
他笑,“浩霭去年这时候参加了县试,成了秀才。被送进了县府官学,明年就能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了。范府热闹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