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儒雅而且清晰有力,我稍稍抬头微侧着身子回话,这才对他的面貌看了个七八分,脸上线条甚是刚毅,下巴紧抿,但是眼睛却熠熠生辉,一看就是饱学之士。
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看了看父亲,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这是太傅的长子,你法海叔叔。”
我忍耐着笑再度给他行礼,总是想起那多管闲事的老和尚,赶忙回答他:“早就听说叔叔才思敏捷,阿玛在家中经常夸赞您未到而立之年便能教导皇子,很是了不起。”
他一愣,父亲也一愣。八岁的小丫头再早熟说出这样的话也叫人害怕,他哈哈一笑,对父亲说:“尚书大人果真家学渊深,难怪当今圣上如此看重大人。”
父亲听完这话也是捻须一笑,跟他客气了半天,转身对我说:“书架在外屋,你让老张在身边候着,想要什么书让他帮你取了。”
我忙应了是,从里间走了出来,老张引我到书架旁,我挑挑拣拣,因为以前家中也有许多古籍,所以对我来讲适应竖版繁体字并不困难。父亲的藏书很是丰富,本来就是得到康熙重用的人,而且对于汉文化学识丰厚,日后有啥不懂的问问他也行。我捡了几本最基本的唐诗宋词外加一些文艺评论就准备跟他行礼退安了。
还未到里屋就隐约听见法海说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我老公的事我自然上心,就赶忙跑到近处去一听究竟,谁想到跑得太猛,一下冲到虚掩的门上,手上的书掉了一地。
父亲脸上有些挂不住,“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一点女孩家的风范都没有。”
我要告诉他是为了我未来丈夫的事所以慌张,老爷子还不当场吐血死喽?
“想来给阿玛和法海叔叔请安告退的,脚下没站稳,唐突了叔叔,请勿怪罪。”这种时候装小媳妇还是对的。
“不碍事的。”法海很温和地冲我笑笑,然后帮我捡起地上的书,“最喜欢谁的诗啊?”
“杜甫。”我告诉他。
“哦?这倒新鲜。”他饶有兴趣地问,“背两句听听。”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屋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他笑,“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胸襟,尚书大人教女有方啊。”
我看着他,心里鄙视,虚伪,这样都能拍马屁。
他再问:“你生在富贵之家,平日自不会接触到这些事情,怎会喜欢这样悲伤的诗呢?”
“额娘经常教导,要有宽厚之心,寒门学子有志之人实属不易,所以应该投入更多的精力去庇护他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