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勇气把自己是姜素素的事说出来。一来,我不想让宸岚知道,我曾是他皇兄至爱的女人;二来,我也怕,他对真正的阮品嫣也有情义,那样的话,得知我不是阮品嫣,他便会陷入情感的混乱之中。
藏着沉重的心事,我又向他提起回宫一事,意思坚决。
不是我不珍惜眼前的逍遥,不是我不甘寂寞,我做梦都想和他一起守在这里,一生一世。然而,我若不回宫,不但要替张媛尤背上杀人的恶名,还会牵连宸岚,让他名臭千古。
面对我的坚持,他只回以温和的笑容,仿佛这个世界唯有春天,绝不会出现寒冷与危机。我轻摇他的胳膊哀求,他便用身体将我温柔包裹起来,让我仿佛掉在一汪铺满月光的湖水里。
轻轻摇着我,他指着月亮,柔声道:“你看,月亮中好似有座宫殿。儿时,听老嬷嬷讲,月亮里有宫殿,月宫中住着一位抱白兔的嫦娥仙子,只觉得好笑,现在看那月影,纹络条条,暗影斑斑,好似真的藏有殿宇楼阁!”
说了半天,他竟又是这样,顾左右而言它,不愿我提回宫的事!我有些埋怨,故意兴趣索然的道:“那不是宫殿!宫殿唯有嗜血的人间才有;宫殿,是用贫贱者的血肉筑成,却供富贵人享乐的。月亮那般慈和美好,因为它还没有被丑陋的人类侵占,没有金玉其外的宫殿。月亮里面有的是山,自由自在的山!”说来,我不由得眼光粲粲的望着月亮,现出无尽向往的样子。
他含笑望着我,须臾,深情的问:“那么,我带你去寻找月亮,可好?”我初时一笑,笑他是古人不懂科学不知月亮的距离有多远,但旋即又明白了,他是想带我饮马天涯,从此与山水为伴。
不是说一切都交由他来处理么,怎么现在,脱口又说出想隐世的话来?从他话中窥出别的隐情,我心中月影微微一沉,不由得又被乌云笼罩。
他在此时想隐世,那就说明,他自己也知道,此次我牵涉进的事件,断不会安然了事。无论使出何等奇招妙法,倘若回去面对,我都免不了再受风雨侵袭。
既然如此,我更要回去了。绝不能为了逃避灾难,带着一生的惊悸与不安与他苟且在山水之间。许有一天,我会与他寄情在青山绿水,但不是去逃难。
打定了主意要回宫,我却没继续与他争执下去,沉思着看了月亮一眼,便乖顺的枕在他的肩头。
他对我从来只有温和,而今沐着月光,更是一脸化天解地的笑容。就算是冰山雪神在此,也不忍心与他争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