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发的消瘦了,身上搭着白底团花绒毯,手中抱着一个木制锦盒,歪头靠在床栏上,像是睡着了。
我心中一阵烦乱,转身想逃,却听到他轻轻咳了两声。
不安的回头,发现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正有些窘迫,却见他在看了我一眼后,没作出任何反应,便又平静的睡了过去。
他的样子有些不对,我一面担心不已,一面告诉自己别去理他,然而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到了他的床边。
这一回来我也确定了,他果然是病了,浑身滚烫,呼吸沉重,就连轻声唤他,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他就是灯芯,会随时熄灭。
我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也突然间明白了,原来再恨他再怨他,还是无法离开他。倘若这个世界没有了他,对我来说,便等于没有了一切!
我终于高声唤道:“来人!快叫府医过来瞧瞧,王爷不好了!”
脚步声很快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
府医也很快赶到了,为宸岚开了急药。我则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府上其他人也焦虑不安的守在偏殿,直到宸岚的烧开始退了。他们才陆续退去。
我甫松出一口气来,便发现瑞儿、香秀、府医,甚至白采衣,都还站在一旁,同时惊喜的望着我。
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我诧异的扫视着他们,问:“盯着我看干什么?病的人是王爷,又不是我!”
瑞儿泪光溶溶的走上前,在我面前蹲下,轻轻拉着我的手道:“主子,你可醒了!你知道么,这一个月来,你把咱们吓死了!”
我怔了一怔,随即迷茫的望着他们,问:“这个月来,我怎么了?”
花园中秋风轻唱,屋子里细语声声。
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些惊人的消息:
原来,这段日子,我因伤心过度,竟真的思维混乱了。其实这一个月来,宸岚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只是,我因心里怨恨着他,对他失望,竟认不出他了。
一个月来,我时常会发脾气,会丢东西,会向人大喊大叫,会在夜间惊醒,他一直都在身旁陪伴着我,哄着我。
一面要照顾我,一面又为我的病忧心,再加上食不下咽,他健朗的身体每况日下,发烧咳嗽是常有的事,也曾莫名其妙的晕倒过几次。
我没想到把他折磨成那样,指尖一寸寸抚过他瘦骨嶙嶙的手,心疼得泣血。
香秀捧过来一个锦盒,正是宸岚抱着睡觉的锦盒。当着我的面,香秀将它打开了,我只向盒中瞥了一眼,视线便化作了泪海。
那一眼,我从盒子中瞥到了摔成一块块的、沾着血的脂玉雪花佩,瞥到了荷花血帕,瞥到了已经变黄、却清晰保留着刺字的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