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中文光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再次顶了顶车门,打不开。看来是白费力气了!她要下车!心底里再一次地无声地呐喊。
把愤怒的目光扫向他——徐风,他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完全不管她的表情有多恶劣。后背的伤又牵扯着神经,把她的脸都快拧到一块了,她要忍住,忍住。
文光,原来你说的人就是他。打电话给的人也是他。可是,你是想让他来看姐姐的笑话么?姐姐从来就没在他面前有过好印象,你还要硬生生地把姐姐推到他面前观看自己的丑态么?最不想给谁看到这样子的自己,是他。最不想给谁带去麻烦的,也是他。好想留下一次美好的印象给他,现在,看来又泡汤了。沮丧!
干嘛把车门锁住!让我下车!她心里呐喊,却不敢开口。
放弃无谓的抵抗,无力地缩在了副座上,望着车外晃过的世界,突然之间觉得好累,难得可以觅到一块这样的地方真是舒服,舒服到自己想要闭上眼睛了。不再想现在的处境,以后要发生的事情,和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和后果。
睨眼,她终于停止了挣扎,静静地靠在那里。他终于舒了口气,付之一笑。
文光打电话给他说紫凝出事的时候,他就知道预感灵验了。即使紫凝奋力抗拒上车,还是被他强行抱上车。他把文光支走,才开车离开。远处的那个男人,从黑暗中奔了出来。
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得皱眉。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一颗心,已经等不到她主动来诉说了。
驶进医院,停好车。他唤了她几句都没有反应。难不成是睡着了么?没办法,他只好将她抱下来。哟,真是有点沉。她突然醒了,泪水迸发,呜咽道“痛——”
他的手,压着她背上的伤了!
没办法,他只能轻轻地将她放下来。当然再也不会像上次一般垂直下落了。她抖了几下,不好意思地低头去。徐风不禁伸出手,想去牵着她走,伸到半空中,突然觉得很不适,就改换方向,揉了揉她的头。“自己能走么?”
她看见他眼中的关心。也渐渐变成了一种负担一样,压在心头。不想他担心了。于是,她点头,咬紧牙关,像很正常一般地走路。
他去挂号,去付费,像往常一样。紫凝才想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拉过来医院了。习惯性地找个座位坐下来,看着他忙碌着的身影,又是庆幸,还有感激。
旁边几个女病人在那里埋怨,“唉呀我那男朋友,我还没嫁过去呢,现在他就对我不管不问了。我这点伤不算伤么?他怎么就不能陪我来?怕丢脸么?真是很可恶。我要跟他分手,马上分手!”
“你不要生气。他陪你来,就是爱你,不陪你来就不爱你了?你要学着体谅他!不要动不动就分手。两个人相处,总是会有摩擦,要不相互谅解,怎么能走得下去,你跟他分了,到头来痛苦的还是你。”旁边的女人劝说。
“好吧。”
紫凝看着那女人扶着女病人一步一步走到挂号前,吃力地挂着号。而徐风已轻快地走过来,向她招手,她正要起身,发现和个女护士正朝他走去,而有人甩出一根香蕉皮在地上,眼看那护士就要踩上去,徐风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女护士踩到香蕉皮滑倒的那一瞬间,落入了他的怀中。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个女护士仰望着这张帅气的脸,惊魂未定。
徐风笑道,“还好吧。”然后,扶正她站好。不待她说点什么,放开手径自走向叶紫凝。
“走吧,去看病。”他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使周围的人开始悄悄地赞扬他。
好久,他在走廊里等到了从病房出来的女医生,只听她一出来就劈头盖脸地骂道,“有这么对你老婆的么?打成那样,那个地方都青紫了。”站在一旁的那个女护士正端茶给他。对医生的话明显很惊诧。
“我的老婆?”他也有点茫然。
“后背软组织受伤,用跌打损伤的膏药,最好是纯中药熬制的膏药外贴治疗。每天要换一次药。由于用力过大,心脏可能受到波及。我建议留下来住院观察几天。”女医生又道,“家庭暴力么?你太可恶了。”说完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盯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他冷吸了一口气。这位医生搞清状况没?
女护士转化为一脸悲哀。
推门而入,她的脸色苍白,眺望窗外。缩在那儿,一言不发,见他进来,马上别过脸去偷偷抹掉。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泪,一种悲伤的无奈的泪。
“我把药拿好了。”他晃晃手中的袋子,微笑着看她,“走,我们回去了。”
“医生不是说要住院观察么?我不走。”她不能跟他走,不能再麻烦他。
“可医生也说了,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来复诊。”他道,“你愿意住在医院么?一天的住院费是至少350元,你打算住几天才能甩掉那个人?”
她脸刷白,“你——,你知道这些?”住院费不便宜,再加上医院费什么的,那也是很大一笔开支。自己身上好像都没有带那么多钱。总不能找他借吧?
“那你借给我住院。”她好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来。“我会还你的。”
“很不巧的,今天我就没带什么钱出门。”他讪笑,“太急了。”
真的嘛,不会是小气吧?她暗暗诅咒自己,干嘛跟他开口要钱?他本来就没有必要借钱给自己啊。笨死,笨死了!
看着她的脸色终于有丝红润,他也放下一颗心来。文光说的没错,她最近似乎总是不安全。
出了病房门,徐风领先走在前面带路,一方面也想去把车先开到门口。紫凝跟不上他的脚步,一拐一拐,扭到痛处,还是忍不住痛叫出来。他回头,正瞅见她弯腰去揉搓脚踝。
显眼的纱布,她蹲下身去的模样。他怎么看,都觉得有股心疼的异样。她站起来,尴尬地笑笑。特别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的样子。他伸出手心。或许这次,不应该再摸摸头了。
不明白他想干吗。
“或许这样会好些。”他走过来,直接将她的手,凉凉的,小而白净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一起走吧。”
她要挣脱,他握得更紧。她急急地急呼,“徐总,徐风,你疯啦。这是医院!这样不好!”如果让珊姐姐知道了,那就惨了!本来就愧疚了,不能再与他有关系!
她的手就像一条漂亮的泥鳅,好不容易才捉住,怎么都不想放开。看她紧张得左顾右盼,而周围的女护士们则带着好奇的眼神时,内心的一种得意,使得自己不由得发笑。“这有什么不好的,叶紫凝。”
紫凝哪知道他在发笑什么?是自个的一拐一拐这个样子很好笑嘛?真是,在医院牵手,被护士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好出丑!万一这样子被狗仔拍到,又不知要引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了。想到此,她拿出病历卡,严实地挡住了自己的脸,任他牵着手走。
徐风睨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紫凝扯住他,“徐总,徐总经理!请你放手。我是你的员工叶紫凝,请保持点领导与同事之间的距离!放手啦!徐风,你还是放手吧。你听到我在说话没有!放手放手放手!不然明天珊姐姐——”她正在说,他的手机响了。
“喂,文光。”他把她轻按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才接起来,“是的。已经在医院了。都弄好了。放心吧。紫凝,文光要跟你说话。”
她先白了他一眼,再接过去,很想开口大骂,却不得不保持温柔的样子,甜美的微笑,轻柔的语调,点头,嗯嗯,半天,挂了。
“好了,我们走吧。”他收回手机,继续顺其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就走。瞬间,仿佛有什么感动了心灵的一根弦般。她,突然不想挣脱了。
坐回车上,他正思量着该把她送往何处。想到文光在电话里说,“姐姐现在被人跟踪,得要买办法甩掉才行。她不肯回家,也不肯上医院。”那她是打算去哪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就说,“请送我去旅店吧。”
“不回家?”他诧异。那个男人应该是甩掉了,可以安全回家了。
她环抱双臂,半响才回答,“好吧。那我回家。”
如果今天晚上真的可甩掉他,就可以松口气了。好想念家里的被窝,沙发和饭碗!他们突然之间成了最得信赖的朋友。他们,还一直在等着她回家。
故意不看他,怕多看一眼,就会被他的容颜吸引。不得不说,他的侧面看起来是很酷的,好像曾经有个人也有几分相似于他。会是谁呢?冥思苦想,却捕捉不到一点影象。算了,还是不要想有关他的事。看看窗外,又可以回家了。
正要雀跃,从车窗外闪过的几个人影让她惊恐至极。
“怎么了?”徐风皱着眉,把车速放慢。
如果那几个人一天到晚在这条路徘徊,她没有办法不碰到他们。难不成搬家吧?搬去哪?现在亡羊补牢的办法就是不再告诉他,芬亚的下落。唯今之计,只有放弃这条路。徐风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对面的道路上,果然有几个穿着各样式的小混混在吸着烟笑。
紫凝当然记得其中几个就是那天晚上在拦截她的人。很明显,知道那边被甩,这边又赌上了。难道杜劲就这么不肯放过她,不肯放过芬亚么?如果他真的还爱芬亚的话,是用这种方式来爱么?爱不是伤害,爱不是独占。
他停下车,要下去。紫凝大惊失色,连忙紧张至极,“喂,你想干嘛?”
“是他们么?”他冷峻的脸色冷冷地问。紫凝摇头,你不要去。点头,是他们。唉呀,乱了。“你回来,你这样去,又有什么用?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思量几秒,还是回到车上。拳手砸在方向盘上,“你就这么容忍他们么?一步再退一步?”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知道他在气自己的软弱,“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想再让人替我打架。”再让人替?他一脸狐疑。有人替她打过架?
“掉头走吧。我去住旅店。”她惨惨地一笑,后背传来的疼痛让她揪紧了放在腿上的包。那种神情,没法让人说不。他一声不吭,将车开得飞快。心中有好多的不懂,可她却不跟他说,很郁闷。她这样的性格,太善良,如果以后,没有人像自己这样保护她,她会怎么样?
“姐姐她明明很痛,可是却忍着不说。”文光这样对他在电话里说,“她还说不痛。”徐风回想起他说的话,想到美子对她的伤害,她一点反抗和怨言都没有对自己提起过。是美子太坏,还是她太——,唉!紫凝啊,紫凝!
“停车。”她喊着,打断他的思绪。“让我在这里下吧。”
他撇头看到路旁有一家“海风旅店”,招牌正放在门口,透过去可以看到有几个年青人正和坐台里面的接待人员说着人什么。店门很小,不够气派。安全么?卫生么?她要住这种地方?
她下车,说了声“谢谢。”一拐一拐地走过去了。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
叶紫凝知道,他没走。他的视线也一直锁定着。她的心,已经被这种细微不至的关杯感动了,占满了心房。即使如此,她就更要逃离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断不了。所以,叶紫凝,挺起胸膛,加油!远离他,是为了自己好,为了他好,为了珊姐好!你不能再麻烦他了。徐风,请不要对我好,这样的好,这样的温暖,我会爱上你的!
眼泪再次止不住滑落,爱上他,自己好像要面对更多的事情和困难了!叶紫凝,叶紫凝,你不能气馁!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