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餐厅。胜菲边吃边说,“紫凝,我找到新房子了。打算这个周末就搬过去。你到时候一起来帮我好不好?”紫凝点了点头,余角瞄到端着饭菜走过来的徐风还有白珊,连忙低下头去。
偏偏李化蝶和阿吉,这对刚合好如初的人也看到她们,便招呼她们过来一起吃。他们几个人凑到一桌可就热闹了。胜菲和他们不熟悉,也搭不上话来。徐风几次说话,也被阿蝶搭了过去。胜菲与她,草草把饭吃完,就卷盘子走人了。
留给徐风一个背影。
花园里,呼吸着午后温暖还有点焦热的阳光。胜菲瞅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便将遇到美子一事,说了出来。胜菲不由得大呼,“难怪我今天说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是谁来着。你干嘛那么好生好气地跟人家说话?她的眼睛都是长在天上的。别瞅着新闻报道上她有多可怜,内心骨子里有多清高啊。她有跟谭经理在商量着什么,谭经理对她毕恭毕敬的呢。后来还去找了徐总。”
“她找徐总?”紫凝一想,也对。“她来这,主要就是找他的吧。”
“被这样的女人缠上,也是够衰的吧。”胜菲道。
她惨笑,“美子似乎对我的误会,完全地不在意。也许,完全是拿我作文章,好引起徐总对她的注意。”
“可事情发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人家不但不注意她,反而反感了她。”
“我才知道,我去跟她解释,都挺傻的。”紫凝傻笑起来,“看来,完全是我多心了。今天,她们是不是该商讨修改对我的赔偿方案?”那时,她的眼神也坚定起来。
胜菲紧紧握住她的手,“凝,不要怕。美子她不过就是有钱嘛。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如果公司不给你一个公道,要踩着你的尊严来行事,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呢?
徐风正坐在付总的办公室内里,就此事再度聚首商量。在座的还有白珊,谭晴和李化蝶。两方持不同意见,谭晴全权代表了美子一方。气氛僵持状态。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我想请当事人直接来说不是更好么!”付总道。
胜菲对紫凝边走边说,“紫凝,你知道你其实是幸福的。无论结果会怎么样,我们都在你的身后支持你。不是说徐总和白经理也在帮你嘛?就算他们出乎道义的,那还有李化蝶呢!就算没有她,还有阿吉呢。那小子,总是真心实意对朋友的吧?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办法帮助支持你,那还有关胜菲我呢。虽然认识时间不常,可与你一见为故,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朋友之谊。无论何时,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出手。”
听着她满腔热血的豪情,紫凝的心有点泪涌,“胜菲,谢谢你。你的支持,是我撑下去,和面对这个坎的力量。我会好好地记在心里。只是你,虽然认识时间不常,可我觉得你心里有事。是喜事,还有坏事,对么?”
胜菲那高涨的神情渐渐在她的凝视下破散开来,瞅瞅四周无人,她才面露忧色,“本来想着,我自己就是最后一个听众。但是我发现,真心的朋友,是可以交心的。你,值得我信任。我也许把事说出来。”
原来胜菲家境穷困,父母离异较早,谁也不愿抚养她,导致她从小流离失所。在百家饭中如杂草一般坚强的生长,唯一一疼爱她的姑姑迁移国外。她选择了留在国内继续读书,读完后就自力更生。几经周转才来到这里。身体总是犯病,让她挣的那点钱都填药罐了。
“喜的事,是俊叔对你很好哦。”紫凝拥着她那削瘦的身子,一边笑着,一边忍住心酸的鼻头,“你要好好珍惜,说不定你所有的苦,他都帮你化解成甜蜜哦。要珍惜,要幸福哦。”
胜菲面色徘红,“紫凝,你在说什么呢?哪有!”
“别掩饰了,我还看不出来么?”
“你也别掩饰了,公司徐总对你有意思,是不是?”关胜菲也笑了。
紫凝暗暗吃惊,“没的事!你可别瞎说呀。他可是珊姐姐的未婚夫呢。”为什么她会这样说?心里好像打鼓一般。关胜菲点点头,道,“可他对你真是很特别呢。我隐隐有种感觉是这样。不过你说的也是。他看起来那么优秀,订了婚,不可能做对不起白经理的事。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可又觉得还是很苦涩,难道自己还没有放下么?
“我第一次感觉有人对我这么好。”胜菲在门口倚靠,仰望天花板,“紫凝,你体会得到么?那不是用词语可以形容的。我的愿望真的不高,姑姑走后,心里一直是空的。没有人再温暖我。我想有个靠一靠,歇一歇的地方,哪怕就是一会。生命中,过客无非就是看中了钱和美色,没有人在乎我的心里过得怎么样。被骗了几次之后,很难再相信人。连我的亲人都可以抛弃我,还有谁不会选择放弃我?答案是,自己。如果想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谁也不要我,也要像跟杂草一般,顽强地活下来。要坚强,要努力!其实呀,我都快承受不住了。”
“俊叔,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紫凝噙满了泪水,这个女孩,每句话,都出自内心,感人肺腑。真心希望她可以幸福,可以健康。
“可是,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人。”胜菲神色暗淡下来,“我知道,他对我的好,就像他对你一样吧。”紫凝连忙摇头辨白,“不是的,不是的。俊叔对我,那真是叔叔一样的情谊。我对我们家叔子,没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啊。”难不成她误会了什么,以及俊叔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肯定就是错了啦。
“紫凝,我是曾经这样想过——”
“那就错了!”她打断,急急挑明,“俊叔只是因为阿蝶常去他那,所以才认识。因为常和他有业务往来,嘴巴就甜了些,叫成叔了。他越是不乐意,我们叫着越好玩,所以顺口了。对他,我们有时候会私下聊聊生活,谈谈未来。仅此而此。绝对没有非份之想。真的,可以发誓。因为阿蝶那时候还带了好多MM给他认识,他——,呃,这段跳过。”干笑。丑事怎么全说漏嘴了?
胜菲摇头,“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紫凝再次打断她的话,“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相信他的么?”
胜菲拉着她的手,凝视她,看着她渐渐地恢复不紧张的模样,才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也是在为黄俊好,但是——强扭的瓜始终不甜,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她不明白。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要让他选择自己的幸福。”胜菲抿唇微笑,“这也是我真心实意的。”紫凝虽然已经看出她的苦恼,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内心焦急万分。突然一声晴天霹雳,把两人吓了一跳。
“叶紫凝!上班时间你怎么还有功夫在这唠嗑!”陈经理——人事部经理大怒,旁边站的是贺文和刘玉。两人明显在扇风点火之势,“你已经迟到两次了,现在还不顾上班时间在这鬼混!不要上班了,你!”
胜菲抬手一看时间,果然已过了十五分钟了。两人面面相嘘,无言以对。
贺文单手叉腰,一脸鄙夷,“这种人,我估计她本来也不想做下去了。不然,不会这么不识相吧。小关,你要是识点分寸,就赶紧回去工作。陈经理,有关案子,还要跟您讨论下一部分的人选。我想,叶紫凝不合适做那个位置,请帮我换新人。”
“哦,那你的请求你们谭经理批准了么?”陈经理有模有样的一唱一喝。
“谭经理批了呀。她说这事,我说了算。只要能达到美子小姐的项目,牺牲个小职员,算得小什么呢?公司利益才是大。您说是么?”贺文一边瞄着她们笑,一边在陈经理耳边柔声附和。
陈经理点头,“那没有问题。我会按公司流程办事的。”
胜菲大惊,忍不住冲上去喝道,“喂,贺文,陈经理,你们做是不是太过份了?叫紫凝怎么办?”
贺文暗怒,盯着这个不识相的丫头,欲罢不能。这丫头,刚熟悉了公司的业务,薪资也不高,能力却很强,干掉她太可惜,谭经理也不想这样做,所以才一直留着她。可她也太不识相了,跟叶紫凝这种没貌没财没胆量没才没水平的女人混在一起干什么呢!几次暗示她走开,她居然都很当没看见。真是气死人也,也许该有一天要好好让她学乖才是。
“关小姐,你似乎也该去上班了吧?这个时候,轮到你来叫嚣么?”陈经理板着一张冷脸,大吼。气势惊人,真的把关胜菲给吓到了。
紫凝全身发抖,顺墙滑落。胜菲回头一看,再也顾不上和他们争辨,回头扶住她。感觉从她身上传来冷意的时候,终于理会到陈经理与贺文,还有刘玉走时那狂妄的笑声,有多么大的杀伤力。可是不能看紫凝就这样下去的,“紫凝,你还好吧。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一起坚强,一起面对的啊。不要怕,不要担心。记得我们说过的话!”
紫凝望着她坚定的给予着勇气的眼神,还有那么枯瘦的双手传递着的坚定的力量,想想自己刚才的反应,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念着,泪水滑落,不由得闭上双眼。自责,反省。
关胜菲大惊失色,“紫凝,你不要吓我啊。怕怕!”紫凝只是虚脱地摇摇头,攀着她站了起来。“我没事。我能挺住的。我记着你的话了,不是么?胜菲,回去吧。”
关胜菲惴惴不安地将她扶回去,一路上各同事用着怪异的眼神打量她们。紫凝异常的神态,还有今天临时召开的高层会议,还有新闻后首次出现的美子,把这些八卦联想在一起,就不难发觉她这样的原因。大家议论纷纷,八成就是贬低的意思。
回到资料室内,扶她坐好。把水端给她,伺候得跟娘娘似的。“紫凝,你害怕啥呢?她们不是一张嘴两只眼睛么?吼归吼,谁怕谁啊哈。就算是被炒,还能赔你几个月工资,你为什么不接受?再说了,这天底下,就不可能没有你叶紫凝做不了的工作!哪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啊。你千万别中计。”
紫凝扁着嘴道,“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好难过,好失望。人,都是这样的么?我又没有得罪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紫凝,别想得太天真了。不是朋友,就是利益关系的人。她们跟你,只有利害关系。永远都做不了朋友。她们,也不值得你这们伤神。”
“我知道。”虽然这么应着,心里还是空空的。所有的思潮涌来,汹涌在心里,难受得要命。两人默默无语相对,不管时间是怎么样的穿梭与流淌。一向对时间观念很强的关胜菲也停滞在此。就是在这个时候,门被悄然推开,谭晴的脸,出现在眼前。
本以颓废形象的两人立即起身,立正。紧张的神色一览无遗。谭晴暗暗冷笑,对于这样的反应,她很满意。她将门用力一甩,语气轻蔑,“你们两个很有时间和心情在这里聊天啊。看来,一切都有决择了吧。”
“谭,谭经理。”紫凝扯笑,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5000块你不满意么?你是想开更高的筹码么?”谭晴走过来,手滑过一个个书架,眼神怪异,“你觉得有可能么?”
“经理,这不像是您口中说出来的话吧。”听着怪怪的,很没档次。关胜菲想着。“如果换作是您,您能接受得了么?”
谭晴冷笑,“关胜菲,你觉得这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么?你是不是该自觉地去做你的事呢?你去看看别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都在做什么!有你这么混时间的嘛!”在她冷冽的眼神下,关胜菲被迫离开。门口,她突然回头,投个鼓励的眼神给紫凝,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