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来菜香,还有人在油烟中奋斗。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便用干毛巾擦干了手,利索地掏出来夹在耳边,边择菜边说,“怎么突然想打电话给我?”
“想你了呗。凝妹妹,在做什么哦,姐姐好想感谢你!”是芬亚欢快着又开始呜呜的声音,“要不是你说好话,也许今天个儿,坏坏他就——呜呜!”
“说啥丧气话呢。这不都好好的嘛。”嘴角边挂着一丝欣慰的笑,“好好看着他,他要真改了,那才是真的值得高兴的事呢。”两手就没空闲着。
“那是那是。今个儿他们爷两一见,都眼泪汪汪的。别提那场面的辛酸劲了。他妈妈,就是我婆婆,也哑了许多似的。总之,我看着,我们家这一劫是过去了。”
“那就好。以后你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是谁,都不会再接受第二次绑架罗!”
“不会不会啦。他要再敢伤害你,我就直接——直接——跟他离婚,带走坏坏!哈哈——,凝子,你知道,姐姐想跟你说好多好多话。可这一会,就说不上来了。不管怎么样,辛苦你了。对了,明天有时间没?你再约上那个小男朋友——,哦小帅哥,一起吃个饭当算是我们赔个罪呗!”
“改天吧。最近没空呢。有时间我会联系你。”
挂了电话,她的额头已微沁出汗来。
她总之这样忙碌着,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悲伤,去胡思乱想。就在等待煮沸的那一会功夫,门铃响了。拉开门,她就被人推进屋里一步,被揽入胸怀,踢门,唇同时覆盖上来,动作一气呵成。
惊愕至极,他的唇是冷的。
她手里拿着个菜勺。幸好的是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慢了一步,瞪大眼睛瞅清对方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刚没有来得及下一勺子敲下去。
徐风将手中的行李丢下,一手抱着她的捂脑勺,朝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原来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嘛?叶紫凝,真是很没良心。”叶紫凝感觉双颊发烫,心跳加速,只想闪躲。可是长臂一揽,把她的身体禁锢在他怀中。汲取着他的阳刚气息,让人微微迷醉。她佯装恼怒,“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她挥挥手中的大勺。
灯下,他正勤快地给自己嘴里塞吃的,非常没有形象的样子。叶紫凝在对面细嚼慢咽着,瞅他的样子不禁道,“徐风先生,你这不是去出差吧?怎么好像是被流放一样,饿成这样了?”
“饿了。真饿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就吃了个早餐,然后把今天一天要弄完的事给提前干了,不然哪能这么早回来?小姐,你不介意我这个流放之徒多吃几碗饭吧?”
“你干嘛要提前?搞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这样被公司的人看到——很丑呢。”
“公司的人怎么看待,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嫌弃。”他郑重其事地说着,叶紫凝低低地回了一句,“你不嫌弃我都好了,是我高攀了。”
“什么?”他听到了嗡嗡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吃饭。”她向他展开笑颜,“不然,我就全吃光了哦。”
“不行。怎么的也要给我留下一点!”他惊恐。
“不给!”是她的高喝声。
吃完饭后,徐风带她去山脚吹风。两人一路行走,偶尔打闹说笑。她想文光已经将公司的事都告诉他了?他到现在都没有向自己提及质问,是怎么了?难道他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她的“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么?还是,不在意?还有,重要的是无数把想把黎天强行出院去找白珊,而白珊不知所踪的事情说出来,可想到他可能会为此就一去不返,又忍了下去。毕竟徐风和白珊的关系非浅,如果她出事了他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
风,轻拂着她的脸。突然这样的自己,很虚伪,很差劲,很自私。风,带给了她凉意。徐风走进路边的凉亭坐了下来,明亮的眸子,深情的笑意瞅着身后的她。她缓缓走到他旁边坐下,呆在他身边的感觉很好。他撇过身来,主动将她拽到身边,给了她一个热吻。
他突然说,“怎么?你冷么?”她的唇都在抖。不由得抱紧了她,只听她幽幽地瞅着他低低地唤了一句,“徐风——”
“直接叫风,不行?”他轻笑,“这样的环境与气氛,你应该很亲切地唤我‘风’,这么连名带姓的,让我感到,好陌生,好远。”
“这有什么呀,不行!”她很果断地拒绝,又突然忸怩起来,“你,怎么这样?真不像平时的你。露出真面目来了吧,花心大萝卜!哼,这么久了,难道——,难道不想问我什么么?”
“问你什么?”他眨着眼,很纯洁的样子。“还是,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很乐意倾听。”
“没,没什么。”突然失去了兴致。对于自己昨晚说的“分手”,他似乎毫不在意。还有自己心中很多的事情,包括以前的伤,他也从来都不问。呵,他都没有主动过问,那也是就说自己没有必要解释。欲盖弥彰可不好。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心思。
他搂住她,话语意味深长,“陷害,捉弄别人,这种不齿的举动,我不会姑息别人,把事留到第二天再处理。你既然已作了选择,我就尊重你的。无论你有什么计划安排,我都想跟你一起参与努力。好不好?”
“我没有什么计划啦。只要你平安,快乐。也就满足了。对了,今天有人联系过你么?”她抬起头干笑,言左顾其他,他道,“随便你吧。今天有,我老爸,还有福伯。还有文光找过我。”美子没有联系他?黎天也没有?叶紫凝皱了起眉头来。
他道,“怎么了,丫头?”
她咬牙,垂首。思虑一阵,低声将黎天今天在医院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想自己的事情是小,黎天的事可是生死攸关。徐风一定会赶紧下山去找他们的。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未婚妻。虽然将面对另外的一种眼光,她也不想将此事这样藏掖下去。
昏暗的灯光下,她偷偷地揣摩着他的表情。不料,他却一阵轻笑,“我当是什么事,从今天第一眼见到你,你的脸上就写着有事。我应该拿你怎么办,我要怎么跟你说呢。叶紫凝!”语气充满宠溺和笑意。
“怎么了?那你还不是一样的,称呼我全名!还说我!”她顶了一句,掩饰自己的窘迫。
他说,“好,这事就算扯平了。”说完,他伸出手来揉搓她的发。她的头发散落在身后,风吹来的时候已经乱舞了,他再一揉,整张脸都飞舞着发丝。有点痒痒的。她不爽地吼了一句,“徐风,为什么你知道了这事,你还笑,你还坐得住么?你这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起身,甩手。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他冲她喊,“叶紫凝,怎么越来越冲动了呢?”
她回头,“徐风,先、生!我本来就冲动。是你一直都不了解我罢了!”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让人难以想象前几分钟还温柔似水。女人,真是善变。他想了想道,“所以我才要来了解你。你真是多变,像谜一样。我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你是在生气么?”
“是!我是多变!我像谜!”她还真不乐意听了。这话怎么地都感觉有刺,是她多心了吧?可那么血压那么高,一下子没降下来,她的火气也没跟着缓下来,口气更是喷上了天,“我什么都不好。我这样给您老人家带来不便了吧?还是去找美子吧,至少她都会很顺从你的意思!要么找珊姐姐吧,你一个动作她都能了解,她就像你的心一样。要么?大街上,医院里,随便一抓,都强过于我!”
“呃。”他哭笑不得,“紫凝,你这飞醋吃得太多了点。”
“我哪有!”她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吧。太没水准了。脸红了,那是很内疚,很后悔的表情。
“不要生气了?”他弯着腰嘻笑着问她,“让我们慢慢了解,也理解对方。”
他的语调轻松而平稳,把她浮躁的情绪都慢慢抚平掉了。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只好起身,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首先,你要相信,小天他是大人了。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再轻狂了。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对自己负责任,也支持他的决定。至于阿珊嘛,昨天我已经和她通过电话,她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些想家而以。”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样,她就大大地松了口气,瞪他,冷上脸,以示自己的不满。徐风哈哈大笑,想用双手将她拧起来的柳眉抚平。但她用手挡掉了。
她说,“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明天去找找他们,好么?”
“你很担心小天?”他挑眉。
“是呀。”第六感告诉自己,总有点什么事情要发生。这个阴影笼罩在心冰,挥散不去。她甚至有种冲动,想现在就去找他。他这么冲动,身体又没复元,万一和珊姐吵起来,受伤的还不是他自个?这条小命,好不容易保住了,费了大家这么多心血,他怎么可以再这么轻易地——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么?她走神的样子,是为了小天么?她就是爱胡思乱想。早点回家。捂住她的小脑瓜,她的嘴还在呢喃着,“我们去找他吧。或许他需要我,我们呢。我很久没见珊姐姐了,我很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你就不能——“
“回家了哦。”他牵起她的手向回去的路奔去,将她的话留在风中。
叶紫凝想不明白原因,他将她送回家后便取了行李走了。仅管她一再叮嘱,他只留下一个印在额上的吻,便匆匆消失了。
早上她起得很早,打算去给文凝再看看能买些什么。文光嘴里咬着块面包,边跑边吃。想起曾经坐着他的自行车,哪会想到他其实是大少爷来的?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这样的磨炼,他却没有怨过一句。将来,他一定是个人才。
搭公车,去专卖店,逛商场。都没能如意地找到所需。琳琅满目的商品,反而让她无从选择下手。胜菲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干什么。她懒懒地答了句,在逛街。关胜菲便神秘兮兮地邀请她来参加舞会。想都没想地,叶紫凝便拒绝了。
无漫无目地的走着,手机在包里震动着。徐风打电话来急急地便说,“叶紫凝,你在哪里?”她满面诧异,“我在逛街啊。”
“能帮我一个忙么?”他的气息似乎调整得平稳了些,然后在话筒里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叶紫凝笑了,“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她最多能烹饪几下,在文学界花拳绣腿,其他事情,不在行内。
半个多小时以后,她已经坐在他的副座上,看着他嘴角抿出的笑,一股凉意爬上脊梁。几次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他总是笑而不答,这让她恼了,“你想绑架我么?所谓的‘帮’你,就是这样么?那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徐风露出齐刷刷的白白的八颗牙齿来。
车在商场前嘎然而止。寻找车位,熟练的倒车,一气呵成。他拉着茫然不矣的她,直奔进了专卖场。一进场她就傻眼了。光不说场内的装潢极其精美,服饰典雅颇有气质,另居格调。再瞅瞅自己身着随意的休闲打扮竟然这么显眼,格格不入。她本能地想退却。
他一把拽住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来,挑件自己喜欢的。”叶紫凝甩开他的手,不敢去看旁边服务员小姐的眼神和脸色,甚至于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了不快。她不明白,是他突然之间发疯了一般跑过来想告诉自己,自己的衣着太差劲了么?他不好明说,所以直接来这里用行动表明么?他还是嫌弃自己的,是么?
她脑袋瓜子转得飞快,却是把自己的思想往死胡同里钻。服务员小姐对他却是很热情,时不时地挨近他向他介绍些最新款式。他毫不抗拒,手到擒来。一一将新款式到揽到怀中。被冷落至一旁的叶紫凝,扁了扁嘴,难过的转过身去。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真的配不上他。
服务员小姐暗地兴奋不矣,这来的不但是个出手阔卓的金主,而且是个帅哥。不知道他这么大方地挑这么多女士的衣服,是给哪个名门闺秀?
服务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先生,请问您是要直接包装么?还是给哪位小姐的?”她们完全忽略站在店门口的她了。没人知道她此刻恨不得马上调头就走。
徐风从几个服务员小姐中走出来,迳自走向她,把衣服塞到她怀中,笑眯眯地说,“丫头,去换上给我看看。”她很不乐意地白他一眼,冷冰冰地问了句,“你这是要干什么?”
服务员们暗地抽气的惊讶声她置若罔闻,没有要去试装的意思。她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他难看。即使一头雾水的她,只能与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去试配合他,还是让自己知道答案再说?
一个服务员走上前来打破沉寂,“请问先生,您是要给这位小姐试装吧?那这位小姐您?——”她伸出手来,礼貌地指点试衣间。徐风在叶紫凝走向试衣间的背后说了一句,“只想让你变成更漂亮。”
“更漂亮”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了她的背,她的心上。她抖了一下,差点没有拖地的新装给绊脚倒。那衣服,说不定比自己更值钱。
试衣间里有面镜子,抱着一大堆精致新装的叶紫凝瞅着镜中的自己想笑。自己很平凡,没有魅力,难怪自己一度没有自信能够赢得徐风的心。可实际上却出乎意料的赢得了。想不通是什么原因。爱情是盲目的吧。
他,还是喜欢漂亮一些的她么?
那么,是要放弃他还是继续留在他身边?
不管怎么样,在别人面前,不能让他丢脸。
加油!叶紫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