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拿着石子从那块凹凸旁边的泥土开始挖起,差不多挖了一半,那块凹凸才显露出来,一块八卦镜。
八卦镜?难道是周师傅放进去的。
我两手一用力,将八卦镜艰难的拔出来,惯性将我的身子往后退,手上的八卦镜掉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沾满泥土的布袋子。
那布袋子掉落在地面上之后,开始翻动起来,仿佛袋子里有什么活物在挣扎。
我支撑住自己身体,以免往后倒去,看着地上翻动的布袋子,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去将布袋子给打开来。在注视之下,鼓鼓的布袋子干扁下去,一道黑色之中带点红色的雾气飘落出来,在地面上显现出一副红色的棺材。
棺材盖一动,露出一条缝隙来,一个雾气在眨眼之间飘荡在我面前,化成一个穿着破旧补丁衣服的老人,头发干枯茂密,一双眼睛十分诡异,没有瞳孔,只有两朵漂浮不定的红云。
“青冥命?!”老头诡异的眼睛紧盯着,语气十分激动。
“你是谁?”我紧张的说,看见老头两眼中漂浮不定的红云,心里感觉十分诡异。
“我?”老头疑惑了一下,随后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单手靠在背后,说道:“老道,闲云也。”
“啥?”
“老道,闲云也。”
夜幕降临,月光如洗。
微风拂过田野,吹得稻子摇摆不定,形成一片浪,发出嗖嗖的响声。
田野的边缘,一盏盏路灯散发出澄黄色的光芒,照明周围的一切。
一道瘦小的身影走在公路边缘,时不时转向旁边,自言自语的说着。
“你死了多久了?”
“嗯……几百年了。”
“那你怎么还没有投胎?”
“遭到奸人所害,做了些错事,所以……”
“哦,原来你是牢干犯。”
“什么是牢干犯?”
“就是坐牢的人,罪人,你知道不!”
“额……”
闲云一副错愕的样子,用手挠挠蓬松的头发,眼中的红云漂浮不定。他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在黄泉之下几百年,已经完全脱轨,就好像一觉醒来,发现什么都变了,到处都充满新奇的感觉。
可是这种和时代脱节的新奇感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什么激动的感觉,反之,小毛孩每说一句话里都带着以前没有的词,询问一番,就遭到鄙夷的眼神。
比如时代这个词,就是新学的。当时询问这个词的意思,小毛孩先是摆出一脸的震惊,随后立马恍然大悟,摆出一副师傅的姿态来解说这个词。
这是一种憋屈感,绝对的憋屈感。让一个后辈做出一副师傅的姿态教会自己新奇的东西,就已经够憋屈了,更何况说教的时候带着鄙夷和恍然大悟的眼神。
就好比一个人和你讲话,眼神里说着,我知道你是白痴,我知道。
闲云望着身旁的小毛孩,不禁笑起来,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会有你不知道而我知道的东西,到时候,哼哼。
“你在想什么?”我停下脚步,看见闲云那微眯的眼睛里散发出光芒,一张老脸挤成一堆,嘴角微微往上翘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渗人表情,身体不禁哆嗦一下。
“没,没什么。”闲云又是一笑,老脸更加紧皱在一起。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一说完,闲云立马停下脚步,双手靠在后背,一脸正经,莫名间多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气质,直接把蓬松的头发、眼中诡异的红云、穿在身上的补丁衣服这些摧毁一切的形象给掩盖下去。
“小子,听清楚了。我当年可是一个游走四方,斩妖除魔的道士。”
“你生前是道士,怎么死后不能轮回。”
“不是说被奸人所害,做了错事。”
“谁害你的?”
闲云换了一个姿势,单手靠胸,另一手倚住下巴,眉毛微皱,两眼直视前方,眼中的红云漂浮不定,一幅思索的模样。许久之后,他才说出一句简短明了的话。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心里震惊一把,被奸人所害,死后不能投胎,却不知道那个奸人是谁,那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我只知道那个奸人当年是凭空出现的,全身被黑雾包裹,道法高强。”
全身黑雾,道法高强。
我脑袋灵光一闪,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他自称徐福。”
我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名字,似是熟悉,却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一瞬间,我两眼一瞪,脑海里的身影渐渐清晰,全身黑雾的矮小身影。
徐福,周师傅的师傅。
“徐福!”
我惊叫起来,脑海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昨天鬼门关前徐福每一次挥手,都能使出一些厉害的手段。
徐福,全身黑雾,道法高深。
同名同姓,同样的形象,同样的手段,可会是同一个人么?
闲云看出了我的震惊,眉毛一皱,眼中的红云一缩一放,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你说的奸人和我见过的一个人十分像。你说的模样、名字都是相同的,而且也是道法高强的人。”
“不可能。没人能活这么久。而且你个小毛孩都还没入门,怎么知道别人道法高强。”
我一听闲云的话,立马反驳:“我怎么不知道。当初周爷爷他师傅就把胡兰姐给打成重伤。这道法难道还不高强。”
“谁谁谁?周爷爷是谁?周爷爷的师傅又是谁?胡兰姐又是谁?”
闲云每说一个名字,就甩一下头,语气里带着疑惑的,说到最后,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明白那意思,他嫌我没说清楚,看来要解释一下。
“周爷爷就是当年把你封印起来的人。周爷爷的师傅就是徐福,全身也是被黑雾包裹。而胡兰姐是一个狐狸精。当初徐福就把胡兰姐打成重伤,你说他道法高强吗?”
闲云听了这番话,心里的情绪不断变化,先是气愤小毛孩嘴里的周爷爷将他封印在地下十几年,随后又开始疑惑徐福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害自己的奸人。最后完全震惊于狐狸精这三个字上。
狐狸精,妖精。
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只有他心里清楚。
闲云当年游历之时,曾经问过自己的师傅,这个世界到底有妖魔鬼怪么?
而师傅的回答是有鬼,没妖。
从游历开始到他被奸人所害,做下错事,沉浸黄泉之前,问过同道中人有没有见过妖怪。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就连他自己一生之间也没有遇到过。
而现在,小毛孩口中的狐狸精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妖怪?
又或者是小毛孩做了白日梦,在说胡话。
“不可能。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妖怪。人的寿命就只有百年,没人能活这么长时间。你说的徐福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嗷,你不信。我亲眼看见胡兰姐变成一只狐狸,在山头对着月亮呼啸的,而且还有一些光华被她吸入鼻子里的。”
为了证明,我把答应胡兰姐的条件抛在脑后,直接将前天晚上看见的情形说出来。
狐吸月华。
闲云感觉脑袋都大了,什么都乱套了,小毛孩刚才说的话分明是狐吸月华的情景。
当年他的师傅曾经给过他一本祖师的笔录,上面就有一段写狐狸精的。
万物有灵,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脱胎成妖。
狐狸精要想幻化成人,便要吸食月华。
闲云并不是不相信有妖怪,在他存活的年代之前,是有妖怪的。可是在某个时间段,那些妖怪都消失不见,从此之后再无踪影。
而到了闲云那个年代,谁都没见过妖怪。也正因如此,闲云的脑海里被深深的烙印下世间无妖的理念。
而正是这根深蒂固的理念和小毛孩口中说的狐狸精猛烈的冲击,产生翻天腹地的影响。
闲云半信半疑,心里突然出现诸多疑惑,到底妖怪为什么会在某个时间段销声匿迹,一丝踪影也没有,仿佛从来没有过这种生物。再然后就是小毛孩口中的徐福到底是不是当年害他的那个奸人,如果是,那他又是怎么打破规则,活到现在。
太多太多的疑惑需要去调查。
闲云觉得一出生这个世界就给带来了翻天腹地的变化,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棋局,慢慢浮现出来。
未知充满否定,可是他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
“走吧。”
一道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变成黑点消失不见。
房间里安静无比,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而其余一人一鬼坐在两边,相互对视,不语。
周师傅坐在左边,单手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的五指放在上面敲动,却不发出响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闲云,毫不转移视线。
闲云坐在其对面,翘着二郎腿,双手时不时挠挠蓬松的头发,两眼望着周师傅,眼中红云漂浮。
我看着两人,把头埋在桌子里,心里默默的想着,怎么那么倒霉。
走回周家村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彻底。带着闲云一回到周师傅家,本想着任务完成,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是没想到两人一碰面就心有灵犀的坐在桌子上,相互对视。我看着样子,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周师傅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坐下来。
无奈之下,我只能坐在两人中间,静静的这么待着。而两个人持续这种相互对视,不讲话的状态一个小时之久。
这一个小时里,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两人都不管不顾,像两个石像坐在那里。
可是不明白为什么两个陌生人见面之后,能不讲一句话,就这么用眼睛对视一个小时。
难道他们用眼神在沟通?
我甩甩头,抛掉脑袋里的想法,再一次看向两人的时候,却发现一丝丝变化。
两人的眼神里都带着那么一点挑衅的味道,周师傅还不怎么看出来,而闲云那对双眼里的红云覆盖整个眼球,直接把挑衅的味道攀升到最高,完完全全一副情绪在眼里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