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儿认真想了想,回答:“先生说,千字文里的字,是所有的字的脚……”
“字也有脚,那他们就会走路?”
“先生说还会跑呢!”
旁边话还没说完的景康胜,再次擦汗,他不是这样说的吧?
景康胜考虑了一下,干脆不从头教他们了,就让他们跟其他一起学,其他人学到哪里,他们从哪里开始学。这千字文,每天教他们念上好几遍,不信他们就记不住。
于是,景康胜拿起戒尺,拍拍桌子,叫大家一起跟他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四个字一句,景康胜念一句,学生们跟着念一句,各个摇头摆脑,好像挂钟的钟摆一样。
读了几句,井儿又有问题:“先生,为什么你念书的时候,要不停的扭脖子?”
“……”
景康胜无视这个问题,正了正脖子,继续往下念,“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先生,为什么都是四个字一句话?三个字、五个字不可以么?”
“……”
景康胜继续无视,硬着头皮往下念:“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欲难量……”
“先生,井儿找不到你念的字,你念到哪里了?”
“……”
“先生,为什么我们只有书,没有纸和笔来写字?”
“……”
“先生,井儿肚子饿了,可不可以先吃饭?”
“先生……”
终于,景康胜忍无可忍,把手中的书一拍:“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可以放学回去了!”
随后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书房,拿起茶壶对嘴,一口气喝完一壶茶,长吁一口气。
睿王爷不是把女儿送来让他教的,是送来存心跟他作对的!
一堂课下来,藏身在窗外往里看的黑虎,一直憋着笑,憋得快要内伤。曾经被井儿问得脑袋里尽是“为什么”的黑虎,对这位教书先生深表同情。
他决定,成亲以后,坚决不要生像井儿这样“十万个为什么”的儿女。
不爱学习的学生们,一听放学了,马上站起身,冲出教室。
井儿和元昊,还在座位上,看着书本,指着里边的字,叽里咕噜说个没完,黑虎站在他们面前,也没抬头看他一眼。
两人把书当宝贝似的拽在怀里,拿回家去。
夏玥儿本想留在私塾看老先生怎么上课教孩子的,硬是让钟离睿煊给劝了回来。
回到家之后,就和晴秋刚把蚕茧都摘完,谈论井儿和元昊上学的事情,感觉还没过多久,就见黑虎把井儿和元昊给带回来了。
“这么快就放学了?”夏玥儿疑惑的问。
不会是惹老师生气,老师不教了吧?
“娘亲,你看,这是我们的书本,叫做《千字文》,先生说,千字文里的字,是所有的字的脚。娘亲,我们还在书本了找到名字……”
井儿看到夏玥儿,就献宝似的,把书本拿出来,叽叽喳喳说在上学的事情。
“我就知道,井儿是个聪明好学的好孩子!”
看井儿还挺好学,夏玥儿松了一口气,继续问井儿今天学到了什么新字。
井儿却说,先生有一本好大好大的书,叫做《字库》,所有的字都在那本书里边……
吧啦吧啦,井儿今天真的很兴奋,恨不得把所见所闻一下子全部讲完,夏玥儿也就懒得问了,让她自己讲,心想送她去上学是对的!
“井儿在私塾读书,表现如何?”另一边,钟离睿煊把黑虎叫过去问。
忍住爆笑的冲动,黑虎一本正经回答:“回禀王爷,小郡主表现很好,勤学好问,很有读书热情。”
钟离睿煊对这回答挺满意,再问:“那私塾先生教了些什么?”
黑虎再答:“老先生教他们千字文。”
《千字文》,乃教学之必备,学习文字的启蒙,钟离睿煊对此也挺满意。
再问了几句,就把黑虎打发走了。
午饭之后,黑虎再把井儿和元昊送去学校。
夏玥儿和晴秋把蚕茧收好,这批蚕不卖了,要拉去布坊抽丝,自己织布。
布坊在十里之外,要把六袋子蚕茧挑过去就有点远,所以夏玥儿决定打车去。
在村里借来一辆牛车,连牛一起拉过来,把蚕茧放到牛车上。
“睿煊,你是要在家里呆着,还是跟我一起去布坊?”
装好车之后,夏玥儿问钟离睿煊。
今日钟离睿煊闲着无事,在家里呆着也无聊,就点头说:“娘子,我和你一起去。”
夏玥儿拿了两个铺垫,放在牛车上,拍拍上面的尘土,就是牛车的坐垫了。
给大黄牛套上车架之后,夏玥儿牵着牛绳,坐到牛车前方的铺垫上,又拍拍身边的座位,喊钟离睿煊:“睿煊,坐这里来!”
从未坐过牛车的钟离睿煊,本想骑马陪夏玥儿去的,听夏玥儿叫得热情,怔这一下,还是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坐好喽,发车啦!”
夏玥儿甩动手里的牛绳,大声喊:“嘿!嘿——”
大黄牛听到号令,迈开步子,慢慢走起来。牛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往村子中间走过。
天空中的云朵飘过之后,出了点太阳,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放到钟离睿煊脑袋上:“喏,帽子给你戴。出太阳了,把我家相公晒黑了,就不好看啦!”
钟离睿煊皱眉,他一个大男人,害怕被晒黑?
把帽子拿下来,闻到上面还有夏玥儿的汗味,钟离睿煊嫌弃的把帽子扣回夏玥儿脑袋上。
“娘子,相公晒黑了也一样好看的,帽子还是你戴着吧!娘子要被太阳晒晕头,相公会心疼的。”
“没事的,我都晒习惯了。”夏玥儿又把帽子戴到钟离睿煊头上,“还以为是阴天呢,这么快就出天阳了,早知道多拿一顶帽子……”
钟离睿煊再次把帽子摘下来,扣到夏玥儿头上:“娘子,相公不习惯戴帽子,还是你戴着吧!”
夏玥儿扭头,看这几天钟离睿煊已经被晒黑了不少,摸上他的脸蛋,心疼起来:“相公,看都把你给晒黑了。虽然相公晒黑了还是一样好看,可是人家更喜欢看相公白白净净的样子嘛!”
白白净净的样子?白脸书生吗?
钟离睿煊从不认为白白净净这个词适合形容他。
“阿玥,打车上哪去?”
村里的人看到夏玥儿赶牛车要出村,老远打招呼。
夏玥儿也大着嗓门回答:“刚收了蚕苞,拿去拉丝——”
“哟,你们家的蚕这么快就收蚕苞啦?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吧,收了多少?”
“几个袋子而已——”
那人再看牛车上,还有一个大男人,惊叫起来:“唉哟,这不是睿王爷嘛!睿王爷,小民给你请安啦,王爷吉祥——”
这么一喊,好些人闻声看过来,七嘴八舌跟他打招呼,这些人钟离睿煊压根不认识,只是微微点头。
看村里的人对他议论纷纷,睿王爷居然亲自坐牛车,看睿王爷和阿玥挨着坐在牛车上好登对……
一般的村民们都非常淳朴,虽然对王爷挺好奇,但看到王爷本人,还是不敢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