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是翌日清晨,佟铮去认了认严绣的新家。严绣说在七楼,可这栋楼一共就六楼,但佟铮也没留意。他脚伤着,没上楼,打电话将严绣叫了下来。他不知道,严绣的腰也伤着。
严绣花了十分钟下楼,然后佟铮花了一分钟说“我去找我奶奶去”,再然后,严绣又花了十分钟重新上楼。
一小时后,佟铮到了邹鸣人家。他找了开锁的,押了身份证,门都不敲敲,二话不说就开锁。二十分钟后,佟铮脚边扔了四个烟头儿了,门开开了。
邹鸣人和欧阳玉就坐在门口,恭候多时了。开锁的一看里头有人,吓了一跳,佟铮给了他三百块钱,压压惊打发走了。
佟铮要人:“我奶奶呢?”
邹鸣人一声不吭,佟铮便闯。邹鸣人家一共六间房,就一间房从里头反锁着,佟铮抬脚,给踹开了。窗帘拉着,乌漆抹黑,佟奶奶缩在床角,蓬头垢面。佟铮整个天都塌了,连一点边边角角都不剩了。他在乎的人,和在乎他的人,没一个好过的。佟奶奶几乎要缩进墙里了,喃喃地:“别逼我,你们别逼我……”
欧阳玉冲进来,刺溜就上了床,抱住佟奶奶:“妈,不怕啊。”
佟铮和欧阳玉交手的次数,一只手便数得过来。这更是第一次,他耳闻欧阳玉喊妈,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大街上冷不丁冲出来个人,抱着他大腿喊他爷爷一样。佟铮冷笑了一声。
这一天,唐千贝带着佟佳唐,打扫了陶吧。活了三十来年了,她都没这么积极过,于是,上天开了眼了,一个男人从街上看到了唐千贝,看到了袋鼠一样的唐千贝抻长了手臂扫房。男人驻足,然后上来了。
“小姐,请问……您是八零后吗?”
唐千贝回头,逆光而立,镶着金边:“是。”
“太好了,我是今日焦点的记者。我们筹备了一个专题,讲的就是八零后如今陆陆续续为人父,为人母了,而咱们这一代是如何适应这一角色的升级的,如何在抚养孩子的同时,仍不被日新月异的社会淘汰。小姐,你是这儿的老板吗?你一定也会时不时地认为孩子拖了你事业的后腿吧?可这个小东西,同时又是你们拼搏的动力吧?”
唐千贝怔了怔:“你说的真好,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别别别,我也就是搭了个骨架,血肉还得你们来丰富。我也是八零后不假,可还是光棍一条呢,说得再好,也是隔靴搔痒。”
佟佳唐哼唧,唐千贝抱着晃了晃,有模有样,带着母性的光芒,和少女的惆怅,无与伦比。
“老板小姐,”男人是被深深地迷住了,“咱们来个双赢吧,我来给你做篇专访,你呢,就当是用这篇专访,宣传你的事业了,如何?”
这一天,佟铮从邹鸣人家回到施工工地后,徐路遥、杰森和阿庆都在,工人们倒是仍如火如荼,但他们三个是交头接耳。
佟铮一露面,就被杰森抓住了,他说佟铮,有小道消息,昨儿晚上咱们这片儿出流氓了,说是有个女孩子受害,徐路遥说,昨儿晚上唐千贝来过?
佟铮反手就抓住了杰森:“你说什么?”
“我说,是不是唐千贝出事儿了?”
佟铮的脚说不疼,就还真的不疼了,肿得都要炸了,但跑得比马还快。徐路遥淡定得了一时,淡定不了时时,拔腿就要追,被杰森一把拉住:“你信不信我抽你啊?”
佟铮给唐千贝打电话,唐千贝不接。
佟铮又给唐家打电话,唐冠国接的,唐冠国和风细雨,说千贝去店里了,你去店里找千贝吧……佟铮啪的就挂断了电话。
陶吧。佟铮冲入陶吧的时候,唐千贝在拍唐唐入睡,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唐千贝的周遭像是有一层保护网,她百毒不侵,她安宁、祥和,她抬眼看了看佟铮,不喜不怒。
佟铮是扑上来的,钳住唐千贝的手臂,一言不发,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