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路遥试了一回又一回,最后一回,她从她的床上,爬上了佟铮的沙发,但佟铮还是把她给推开了。关键是,佟铮不“想”推她,佟铮从思想上,不“想”推她,但佟铮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一旦她靠近,就会把她推得更远,像是一种本能。而思想,永远敌不过本能。
这一晚,徐路遥闲逛,逛到了她和杰森“约会”的地方。就因为她一句话,杰森跃入水中,他说他可以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这水中充其量就是腥气了点儿,真真不叫个事儿。
徐路遥想着想着,就笑了。
总有人说,爱也要爱得有自尊,可徐路遥说,真要爱了,自尊就是个屁,爱的真谛,是“贱”,就像她,就像杰森,甚至包括佟铮。
而这一晚,佟铮饥肠辘辘,等不到徐路遥的干粮,不得不出了洞。
小饭馆。佟铮叫了碗面,慢吞吞地半天上不来,邻桌的两个工人,二锅头当水似的,音量渐渐就压不住了,抱怨工头剥削人云云。佟铮无所谓地打量了一眼,就一眼,他就看到了唐千贝的戒指,佟铮看到,唐千贝的戒指被拴在一条红绳儿上,挂在其中一个光头的脖子上。
佟铮和唐千贝的戒指,是一对儿的,铂金,水纹,照理说,是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样式。佟铮的,一直戴着,而唐千贝的,摘了,佟铮说不出她是从哪天摘的,但之后他一捕捉到唐千贝光秃秃的手指头,他就堵心。
佟铮没用冲的,他就是起身,缓缓走过去,从光头的脖子上,伸手抄起了戒指。光头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二锅头,灌进了脖领子。
戒指的内壁,赫赫然刻着一个“T”,那就是了,那就一定是唐千贝的戒指了。那个“T”代表佟铮的佟,就像佟铮戒指的内壁,一样刻着一个“T”,那代表唐千贝的唐。
光头蛮横地挥开了佟铮的手:“有病吧你!”
下一秒,佟铮扯断了那根红绳儿,那根红绳儿也真不算细了,但佟铮一把就给扯断了,变魔术似的,戒指到了他手上。光头的脖子要断了般的杀痛,一下子面目狰狞。
佟铮握了双筷子在手上:“这戒指你哪来的?”
光头不大有底气,但性子还是刚烈:“你管的着吗!给我!”
佟铮用筷子指着光头的眼睛:“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戒指你哪来的?”
光头的同伙要呛呛,佟铮用另一只手敲碎了二锅头的瓶子,握在手里。
其余几桌路人,纷纷交了钱走人,有的连钱都不用找了,这风云暗涌地,不出人命就是好事儿。小饭馆的老板亲自给佟铮上了面:“兄弟,饿坏了吧!来来来,今天我请!”
佟铮的筷子都落到光头的眼皮上了:“说话。”
“捡……捡的。”
“从哪捡的?”
“忘……忘了。”
佟铮的筷子缓缓向下戳:“现在?现在有印象了吗?”
“王府井!”
“她不去王府井的,”光头的眼睛一时半会儿还无恙,但佟铮的眼睛要冒了血了,“她在王府井丢过一回钱包,踩过一回****,还有一回她就走开了一会儿,我就被人搭讪了,然后后来,她再也不去王府井了!”
小饭馆的老板先礼后兵:“你们……你们给我有话好好说啊!我买卖还要做的!我打110了啊!”
佟铮没有绞尽脑汁,像是有一个“故事”,一直呼之欲出,呼之欲出……而一旦有个针鼻儿大的出口,便爆发了。佟铮问,你是不是从哪哪哪捡的?这个哪哪哪,便是徐路遥亲吻佟铮的地方,便是佟铮扔下唐千贝,带走徐路遥的地方,便是唐千贝以一敌三的地方。光头色变。
佟铮又问,你不是捡的,对不对?光头又色变。这酒,是假酒吧?非但没能酒壮他怂人胆,怎么还叫他怂上加怂了?他手一抖,打翻了一盆的东北大拉皮。
佟铮自问自答:你们一共三个人是不是?你们都对她干什么了?她是我老婆,我老婆生完孩子,胖了,可她不承认她胖了,她说她是浮肿,总之,她这戒指,后来就像戴猪蹄儿上了似的,摘都摘不下来。你们到底对她干什么了?生生就给她拨下来了?她疼不疼的?她得有多疼!
光头弄了一身一地的东北大拉皮,腻腻歪歪的。
佟铮又看了看光头的同伙:“有你的份儿吗?”
同伙门牙上还挂着一片香菜:“没有!真没有!哥们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他们没得手!三个弟兄,生是没得手!”
佟铮知道,他像是一直都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是唐千贝。那三更半夜的,杳无人烟的,谁会去?也就她唐千贝了,因为区区一个噩梦,便千里寻他,可惜,他丢下了她。也就她唐千贝了,能殊死搏斗,能一个胜了三个,也能一声不吭。后来他每每面对她,她还笑得出来。怕什么,来什么,佟铮终于要承认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唐千贝。
“老板,帮我报警。”佟铮说。
光头这会儿机灵了:“喂!你他妈动动脑子啊,要抓我?她是你老婆?你老婆那张脸你还要不要了!你们有没有证据的!”
最后的画面,是光头倒在桌子底下,浸在狼藉的东北大拉皮里,两只手血肉模糊,是佟铮用二锅头的残骸,一下下戳的。
佟铮说:“老板,我让你帮我报警,抓我。”
后来,老板和男伙计拦下了佟铮,光头被同伙拉扯着,夺门而逃。
老板就给了佟铮一句话:“你要杀了人,是要偿命的!你偿命了你老婆还活不活了!”佟铮整个人瘫下去:“唐千贝……唐千贝……”佟铮瘫下去的时候,压倒了男伙计。男伙计瘦小,几乎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