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出租车,严绣不得不将百岁酒一事,提了出来。时日不多了。
“摆什么百岁酒啊?多炒俩菜庆祝庆祝就行了。我从不走形式主义,还是说摆了酒唐唐就会翻身了?”唐千贝反对。
“千贝,你不是什么都要给小宝儿最好的吗?这百岁酒哪能不摆。”严绣好言好语。
“吃穿是都要最好的,是实实在在为了孩子,百岁酒算什么?还不是一帮大人胡吃海塞,孩子是能沾着一口还是怎么着?我说不摆就不摆,一桌也不摆。”
“不摆妈没法和亲……没法和亲戚交代啊。”
严绣不是要说亲戚的,她是要说亲家的,但她不能说。岑方方和她提摆酒的时候,她就说了,千贝一定反对这形式主义。岑方方随即就说了:“千贝的工作,您去做。”严绣脑子笨:“是是是,我去做……可我,怎么做啊?”岑方方手把手地教:“如果您说这摆酒,是您的主意,千贝总有一天会感激您的周全。但如果,您说这摆酒是我的主意,千贝一定会误会,说这是我故意刁难您,届时,我们两家,怕是又不能和平共处了……”严绣连连点头。
唐千贝追问:“亲戚?您还哪有什么亲戚了?平时不都不走动了吗?”
“这一摆酒,不就走动了吗?”
“Stop。劳民伤财的事儿,说什么我也不干。妈,眼下的头等大事,是教唐唐翻身。”
“办,一定要办!千贝,妈有妈的难处啊。”
唐千贝烦了,挥挥手:“得!我不管了,您要是办得了,就尽情地办吧。”
严绣不能尽情地办,但的确是一定要办,所以,她拿了她祖传的玉镯,找了庄姐。庄姐是严绣一块儿卖保险的老姐妹儿,有钱,路子广,当时给唐唐治湿疹的百灵膏,严绣就是找她买的。
庄姐对着阳光,研究着玉镯:“他们给你开多少?”
“最多两万。”严绣一脸苦闷。
“哎,天下当铺一般黑。”
“庄姐,您有眼力,您说说,我这值多少?”
“值多少是一码事,卖多少是另一码事,有价无市啊。绣儿,要不你给我个低价,我倒是认识几个玉器行的朋友,帮你扫听扫听,能卖就卖,卖不了,也就拉倒了。”
“四万?”严绣踌躇,“要不……三万五也行!庄姐,您朋友多,帮帮忙吧,这是我娘家代代相传下来的,多少是值个三五万的。”
庄姐将玉镯裹好:“我尽力。”
“太谢谢您了。”严绣弓了腰。
要事说罢,两个老姐妹儿,又唠了唠闲白儿。最初,严绣是向老板请了一个月的假,但人算不如天算,至今她仍拴在唐唐的裤腰带上。庄姐问她,这保险,她还打不打算再卖了。严绣点头。于是庄姐说,老板二婚,小老板娘有喜,大家伙都包了红包,她让严绣也不能落后,不和老板把交情守住了,将来她哪来的饭碗?
严绣一拍大腿:“有了!”
钱,严绣是没有了,但值钱的物什,佟家有的是,比如唐千贝给唐唐买回来的电子琴。严绣将电子琴送到了庄姐手里,让庄姐,帮她送给小老板娘。
庄姐看了看价签:“还真送得出手。”
“哎,儿媳妇花钱大手大脚,我们小宝儿坐都不会坐呢,哪玩得了这个。喏,拆都没拆呢。”这时候,严绣也不想想,唐唐三个月大,是还小,可小老板娘才刚刚怀了三个月,岂不更甚?
庄姐同仇敌忾:“家家的小辈儿都一样,将来有他们受的。”
关于百灵膏,庄姐还上赶着问了:“上回的偏方,管不管用?”
“哎,人医院说有副作用。”严绣用词不重。
庄姐拍案:“是药三分毒!医院为了垄断,什么屎盆子扣不出来!人祖传的偏方,纯中药!”
严绣信,忙点点头。庄姐作罢,反正一支百灵膏,她买来花了十块,卖了严绣两百,她值大发了。
徐路遥的偷单,是一回生,二回熟,三五八回地,眼都不带眨了。于是有一天,佟话忙不过来了。佟铮接待着一单,阿庆接待着一单,连杰森都屈尊,打了杂。
“杰森,帮我给徐路遥打个电话,问问她今天能不能过来搭把手?”佟铮下令。
“我不打,要打你打。”杰森小丫鬟似的,一路小碎步,一口气端了六杯水。
佟铮横了他一眼,亲自致电了徐路遥。一小时后,徐路遥到了。杰森这回端的是茉莉花茶:“总这么请假,不好吧?”
徐路遥一声不吭,就去接手了佟铮接待的上帝。
等佟话消停了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了。这一天,佟话签了一单,有可能签的,还有三单。而徐路遥的手机上,有十几通公司打来的未接来电。
今天的佟铮,穿了件姜黄色的套头卫衣。徐路遥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能把姜黄色穿得这么又爷们儿,又晴朗的。夕阳打在佟铮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熠熠发光,而他还对徐路遥勾了勾手,说了一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