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太大,五环以里,都像市中心,严绣换了双“双星”运动鞋,即便是有着行万里路的决心,但这第一步迈向何方,她真的是没谱。别说市中心了,就算是远郊区县,人也不可能有零首付的房子吧。
严绣佝偻着下了楼,楼下又聚集了邻居:“多少回了,都是假的真不了,这一回,可是真的假不了了!你们看看,政府的拆迁令都下来了!”
严绣回魂了似的:“真的,真的?拆迁令,真的要拆迁了?”
天边飘来四个字:绝处逢生!拆迁这事儿,严绣不内行,但就算是外行,也有谱,一拆迁,国家要么给你房子,要么给你钱,这么一来,唐千贝要的房子,便有着落了。严绣一猛子,又扎回了楼门。
佟家,邹鸣人团团转了。这拆迁令下来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百分百地拿下老太太……欧阳玉的电话是一通接一通,劈头盖脸就骂了他一句没用的东西!邹鸣人啪的就把电话挂了,心说,你有用?你有用你妈怎么不拆迁啊?
严绣气喘吁吁地折回了佟家,拉上佟奶奶,以及和佟奶奶形影不离的邹鸣人,立即开了个小会。
佟奶奶由浅入深:“这个拆迁……?”
严绣解答:“妈,就是咱这儿太破旧了,影响市容了,国家要重新建设咱这儿。”
邹鸣人灵机一动:“说白了,就是强买强卖,国家给咱钱,非要买咱这房子。”
“那……那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严绣一声“好事”,邹鸣人一声“坏事”,二人异口异声。
和谁陶吧是一天热闹过一天,上门的除了来玩儿泥吧的,还有了同行。同行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来,都是装作来玩儿泥吧的,然后探头探脑。白大元要“面斥不雅”,被唐千贝拦下了。唐千贝有大将之风:“算了,这个社会就是嫉贤妒能,他们的到来,可是咱们价值的体现。”
要论头脑和胆识,唐千贝是有的,她的广告位没有白上。和谁陶吧有这一亩三分地,有白大元和夏雾,便有底子,一旦聚了人气,唐千贝的加盟梦便再也不是梦。陶吧这圈子里,尽是小鱼小虾,她即便做不了大鳄,也得做只长盛不衰的王八。
假如,这广告位的钱,不是……袁大坤掏的,唐千贝就十全十美了。
于是乎,唐千贝手心里的汗湿了干,干了湿,到底是给袁大坤打了电话:“袁部长,是我,您在不在公司?”
“唐千贝?难得。有事儿吗?”
“还真有点儿事儿。”
“我在公司这边的丽晶酒店。”
挂了电话,唐千贝把头发一挽,挽了个老太太款的发髻,又擦掉了口红,然后直挺挺地出发了。
丽晶酒店。袁大坤和朋友吃饭吃到一半,唐千贝便火速杀了过去。
“坐。”袁大坤打量送上门来的唐千贝,但怎么看她,怎么不及过去好看。
“不坐了,”唐千贝打了退堂鼓,“袁部长有朋友在,我在外头等您。”
“倪总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儿你不妨直说。”袁大坤吃准了,如今的唐千贝,不会薄他的面子。他又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缓缓嚼着。
唐千贝想了想:“也好,不然还显得咱偷偷摸摸似的。袁部长,上回您说的亲戚入股的事儿,是幌子吧?您是活雷锋,救我于水火。咱们有一说一,借钱就说借钱,就不提什么亲戚,什么入股了。”
唐千贝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个,是我找您借钱的借据,利息我空着呢,您填,第一笔钱打今天算,我三个月之内还请。”
袁大坤嘴巴停了,含着一口残渣,被唐千贝的“生分”噎得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随即,唐千贝又掏出一张纸:“然后,今天我还是来找您借钱的,一样,利息您填,这第二笔钱,我半年之内还清。”
所谓倪总,和袁大坤是一路人,单身汉一个,但算不上黄金,有几个钱,也有扑上去的女人,但往往有数量,没质量。倪总擦了擦嘴:“袁兄,你什么时候放上债了啊?”
袁大坤面上无光,又一次指了指身边的位子:“唐千贝,这事儿我们一会儿慢慢聊,坐。”
唐千贝借钱归借钱,但死硬:“Sorry啊,我腰椎间盘突出,能跑能跳,就是不能坐,坐下就瘫。袁部长,我不瞒您,我因为生孩子,陶吧荒了一年,弹尽粮绝,我店租店租交不上,打广告,广告费被骗,也就是说,我又是从零开始的。但眼下,我有机会,万无一失。下个月,嘉里中心有新行业交流会,针对的就是像陶吧,桌游等等中小新行业的宣传,假如我的陶吧能挤入这个交流会……总之,钱您要是方便借,就借,不方便借,我照样跟您说声谢谢。”
倪总津津有味:“逼上梁山了啊袁兄,呵呵。”
就这样,袁大坤不得不掏出了支票簿。
唐千贝收下支票,拔腿就走:“袁部长,借据您收好,慢用。倪总,慢用。”
目送着唐千贝,倪总打趣:“袁兄,搞不定啊?”
袁大坤尴尬:“搞不定的,就更要搞!呵,敬酒不吃是不是,后头有罚酒等着她。”
唐千贝揣着支票,一出门就呼哧带喘,从始至终她不能泄力,连小脚趾都要抽筋了。她承认她找袁大坤借钱,是罪孽深重的,但她更得承认,除了袁大坤,再没人能这么痛痛快快地借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