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天,何冠文就挨个班级寻找苏婷的身影,他坚信,她就在这里。何冠文一定要来这里,不是因为这里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也不是因为这座不太繁华的城市,是因为他坚信,苏婷一定在这里。
“苏婷是这个班的吗?”何冠文站在隔壁班门口,大声询问,他近一米八的个子和桀骜的眼神,赢得了许多女生的青睐。
“不知道诶,很多人还都不认识呢。同学,你叫什么,哪个班的?我们可以帮你找。”东北人都是活**。以至于开学后很长一段时间,学校的几处宣传栏里还保留着一段话,“苏婷,一年六班的何冠文找你。何必的何,冠军的冠,文采的文”。
其实,当天何冠文便找到了苏婷。在何冠文刚走进一个班级的第一眼,那一瞬间,心潮澎湃。何冠文深舒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悄无声息地走到苏婷的座位旁边。
“好久不见!”何冠文轻声说。
“何冠文!”还没抬起头,苏婷便惊呼起来。
“何冠文?”教室的某个角落也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胡潇筱兴冲冲地找了过来,她看到何冠文的对面端坐着一个陌生的女生,女生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
“你也在这个班?”何冠文略显意外。
“是啊。”胡潇筱回答。
“介绍一下,胡潇筱,我们以前是一个班的。苏婷,我们以前也是一个班的。”看胡潇筱一脸茫然,何冠文又补充道,“小学。”
“哦...原来你们都是跟皓然一个班的,好巧啊。”
“皓然?”苏婷似乎并不熟识这个名字,疑惑地看着何冠文。
“你不记得他?其实,上小学的时候,我对他也没有太多印象,后来成了特别好的朋友,人挺不错的。”何冠文顿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那小子还真是可怜。”
“他也在这所高中吗?”苏婷问。
“没,去了分局的重点高中。”何冠文答。
“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我该跟他当面道歉。”苏婷略显歉意。
“本来倒是说好了一起来的。”胡潇筱嘟着嘴,低下了头。
课间休息马上要结束了。何冠文说,“我先回去了,放学来找你们。一起吃个饭,我也叫了闫明。”
看何冠文走出了教室,苏婷惊奇地问胡潇筱,“闫明也在这所高中!”
“不太可能吧。”胡潇筱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染着红毛的小混混。
放学后,三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门口,见到了闫明。闫明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嘴里含了一根烟,依然痞气十足,只是把红色的头发染回了黑色。
“呦...嫂子也来啦!”闫明喷了一口烟,他对何冠文和苏婷的关系也略有了解。
“说什么呢!”何冠文毫不客气地推搡了一下闫明的头,顺势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这个在小弟面前不可一视的混混头子,竟然温顺地任由何冠文摆弄。
闫明读的是市里的技校中专,倒不只是为了文凭。闫明在农场整天无所事事、惹是生非,让父母很没脸面,索性花钱报了个学校,一来好歹将来能谋个营生,二来不至于被农场里的小混混们带上邪路。但事实恐怕是,被带坏不是闫明,而是那些可怜的小混混们。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开学伊始,闫明已经笼络了几个小弟,打算在这片崭新的大陆,东山再起。父母不在身边,反而更自由些,可以放手去开拓广阔的天地。
四个人找了个小饭馆,点好了菜,便喝着茶水攀谈起来。
“妹子,有手机号没?”闫明拿出一个手机,虽然外观老旧,但对于那时的高中生来说,已经算是高档的奢侈品了。闫明问的是胡潇筱,而后者摇了摇头。
“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儿随时打给我,这周围小混混挺多的。当然,没事儿也欢迎随时打给我。”闫明撕下来菜单纸的一角,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了胡潇筱。何冠文喝着茶水,淡淡地补充,“以防万一。”
胡潇筱并不觉得需要,却也不好拒绝,她折起纸条,揣进了外衣口袋。
“还说别人,你不也是混混?还是那么不老实。”苏婷对闫明的光辉劣迹也略知一二。
“老实?我小时候可老实着呢,可有屁用。有些人见你老实才欺负你呢!你看他老实吗?”闫明笑着指了指何冠文,“他小时候可厉害着呢,一年级的时候就敢跟一群三、四年级的打架。我也就一个小跟班儿。”
“那怎么可能打得过?”苏婷和胡潇筱显然不认为是事实,以为是闫明胡乱捏造出来的玩笑罢了。
“不信?看这儿。”说着,闫明拨开何冠文额头上的头发,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
何冠文不耐烦地用手格挡了一下,看着满脸惊愕的两个女生,解释起来,“小时候的事儿了。”
何冠文的父亲和闫明的父亲是北大荒农垦时期的战友,两家的关系一直比较亲密。何冠文从小个子就比较高,到处撒野的时候总有几个小跟班儿跟着,而闫明则是最形影不离的一个。其实闫明要小一岁,但为了孩子们在学校能相互照应,闫明的父母便早一年为闫明报了小学。
那时候,闫明确实比较老实,喜欢玩玩具和电动,喜欢看动画片和连环画,喜欢吃棒冰和大大泡泡糖。有一次课间,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把闫明堵在了教学楼后面。
“拿出来!”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命令。
闫明把手插在兜里不肯动。
“让你拿出来!”一个巴掌打在了闫明的脸上,他鼻子里流出了血,嚎啕大哭起来。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却并不理会,把半块泡泡糖从闫明手中掳走,“明天记得多带几块!”
“何冠文...何冠文...”这是闫明能想到的唯一的名字,但哭了很久,他才模糊地看到何冠文从远处跑过来。
何冠文把闫明从地上拽了起来,擦干净了他脸上的血迹和泥土,怒目圆睁,“谁干的?”
“不认识,他们说明天还来找我。”
明天?怎么可能等到明天。何冠文拉着闫明向学校门口走去,却被保卫室的大爷喊住,“去哪?”两个人也不作答,悄悄地挪向门边,突然拔开门闩加速冲了出去。大爷追出保卫室,远远地咒骂,“小兔崽子,哪个班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