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红不解地对钻进车里准备发动车的蓝一方说:“干嘛这么麻烦,我看这大门用车一撞肯定就会倒的,都锈成那样了。”
蓝一方坏坏一笑:“你有见过用炸药炸人家门上门偷东西的小偷吗?你把门撞坏了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有人来过?”
李冰红一怔,也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颇为佩服蓝一方的谨慎。
进入铁丝网范围内,越过别墅区后拐了一个弯,一条水泥路笔直通向一栋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建筑物,两层的小楼经过大火后居然还能保持住原形,只是被熏得完全变成了黑脸。一年的时间,足够让藤蔓植物将之占据,而这栋楼前的大片空地上长满了长短不一的杂草,只在水泥路的右侧生有一棵桂树,满树绿荫,可以让人想象到夏末秋初时一树繁花的妙景。
李冰红身子猛地一震,这棵桂树……为什么自己竟对这棵桂树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几时曾经见过它。李冰红闭上眼睛,不,这不是一方小院里的那棵桂树,自己不可能见过它。
那样一个拥有着火烧云的美丽的黄昏,天空中渲染着艳丽的红与灿明的黄,如各种暖色油彩调和的调色板,一树白白绿绿,桂花暗香袭人,曾经在如此自然的色彩中仰望天空……
不!李冰红甩了甩头,不可能,在山上仓库发烧时曾经做过的梦,怎么会浮现在此时的记忆中,又与眼前的景色重合,可那情那景,又分明似曾相似,她有些惘然,这里,她曾经来过么?
蓝一方冷静地凝视着李冰红,此时见李冰红矛盾的表情,倒也没吵她,只是自己跳下了车。
李冰红见状急忙抛开内心中的挣扎,也跳下了车问道:“一方,要进去吗?”
蓝一方点了点头,自己先走了进去,随即在楼里扬声道:“冰红,进来吧,没事。”
这栋楼建得极为结实,虽然经历过一场大火,但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各房间依然存在。
足有四五十平方米的大厅里空无一物,每天早上这里都会响起优美的音乐,振奋人的精神,缓解紧张的压力,他们曾经在这里聚会,有重要工作分配或是重大事件需要公布,都在这里进行,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做做活动,那一角的乒乓球台经常供不应求,李冰红默默地跟在蓝一方身后,脑海中竟然又闪现出那些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她疑惑地甩了甩头,幻觉,为什么又出现了这种幻觉?
蓝一方敏捷地跳过一座已经严重变形扭曲的金属柜子钻进了大厅一侧的走廊里,声音经过走廊里的折射回荡后严重变形:“冰红,来这边,应该是他们的办公室吧。”
李冰红木然地走了过去,略过蓝一方正在内视察的第一个房间,径直走向走廊左侧第三个房间。蓝一方发现了她的异常,也跟了过来:“冰红……”
李冰红轻轻一踹,门上那摇摇欲坠的变形防盗门就掉了下来,在走廊里激起震耳欲聋的嘈音和此起彼伏的灰尘,一只老鼠受到了惊吓,从某处哧溜一声钻了出来,又钻进了某个洞穴中,倒是几只黑褐色的甲虫不慌不忙,在大开天窗的门缝间爬来钻去。
“这里……”李冰红沉吟着,一步跨了进去。这里仿佛是一个现代派或是抽象派艺术品展览室,十几个扭曲得根本看不出外形的柜子以各种令人想象不到的角度和姿态呈现着自己,让人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研究所里极为重要的资料室。
“不用看了,里面的资料全烧了,在起火前。”李冰红的话阻止了蓝一方徒劳无功的搜索,也令他微微诧异:“冰红,你怎么知道?”
李冰红呻吟了一声,捧住了头迷惑地说道:“我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这些,它们就在我脑中,白大褂,玻璃碎片……起火了!他们在尖叫!在呐喊!可他们逃不出去!”她突然尖叫起来,抑制不住那种内心深处的恐惧,猛地蹲了下去,萧瑟着抱紧双肩。
“冰红,这是幻觉,不要害怕。”蓝一方温柔地扶起李冰红,将她拥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