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跟军刀的姿势都很奇特。
尽管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可走廊里硬是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可不么?军刀之前下过死命令的,无论上边闹成啥样,都不准上来。
1301房间的门纹丝不动,甚至于连一道划痕都没有被打上。难道说我俩的超能力都打在棉花上了?不应该啊?想当年,在怒江一线跟南滇古洞族后裔玩儿躲猫猫时,那么大的一块石板封住的洞口,还不是在我一击之下土崩瓦解了么?
哎呦,浑身跟散了架似的酸痛,在门与墙之间来回碰撞的滋味真不好受。
1301房间里还是鸦雀无声。
我们不知道在我们昏迷后过了多久,正在这个时候,军刀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二组打来的。
二组的人说打了很久都没有通,又不敢贸然上来查看情况,就那么一直的拨一直拨……
二组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令人沮丧的。
包整与黄昏一前一后,只差了几秒钟的间隙,就从14层坠落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好事者还录了视频,我们亲眼看到,包整跟黄昏坠落的姿势非常奇怪:因为,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是从窗户里走出来的,一脚踩空,随即翻滚坠落。更奇怪的是,紧随包整其后的黄昏竟然也是走出来的!黄昏坠落的姿势比包整绝望,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了几秒钟,重重地摔在楼脚下的草坪里。身体恰好从一根直立着的浇灌喷头上穿过……
包整坠落在草坪的金属栏杆上,压垮了一大排栏杆,诡异的是,据二组的人说,包整落地后,脑袋几乎是拧着的,面孔朝天,前胸扑地,脸上浮现出很惬意的微笑……
军刀有气无力的命令道:“上来吧,带两副单架。带上楼层服务员。”
1301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是从外向里慢慢打开的。
里边什么都没有,空旷的房间里连一张简单的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像一间毛坯房。
在同事的帮扶下,军刀勉强站住身体。我比军刀稍微好一点,大约是我站的位置过于靠墙的缘故,身上的痛苦略微轻一些。
我在空旷的房间门口站了一分钟,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这间传说中的不详之地。
尽管从外边看进去,屋里什么都没有,四白落地的墙面倒是粉刷的挺漂亮,不过,那种白看久了,眼睛里会产生错觉。
1301房间跟这酒楼的其他客房没什么不同。同样带有卫生间、小储藏柜和一张宽宽大大的空床。大约是这间房空闲太久的缘故,细微的灰尘从门和窗缝里钻进来,慢慢地在房间里积累起厚厚的浮尘,我才进门,一脚踩下去,激起了一股灰尘,呛得我身后的军刀连连咳嗽。
当我抬起另外一条腿才要踩下去时,我的眼前忽然一晃!似乎在厚厚的浮尘里有什么东西闪了我的眼睛!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光盘!
没错,是一张光盘,被装在薄薄的光盘盒里,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要是刚才那一脚踩下去的话,我们可能就无法看到包整跟黄昏到底是怎么“走”出1301房间的窗台,又是如何“从容不迫”的去拜会阎王爷的了。
我习惯性的从衣袋里掏出一副一次性的医用手套,认真戴好,弯下腰拾起光盘盒,光盘盒很轻很轻,在我的手里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
莫非是包整或者黄昏留下的?有什么要对世人说的遗言?
起初,大家都朝着这个方面猜想,谁都没有想到,当我们把光盘放进播放器后,随后播出的画面竟然是那样的诡异跟邪行!
包整和黄昏的尸体被军刀的手下装入裹尸袋抬走了,现场遗留的血污也正由清洁工清洗着。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14号大楼矗立在西下的夕阳里,血色的夕阳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
我们回到市局,军刀和他的组员在向徐局做了详细汇报后,不顾伤痛,带着那张光盘来到了技术科。在这里,技术人员仔细的检验了光盘盒及光盘的外表,结果并没有在光盘及外包装上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检验完毕,军刀示意技术员把光盘放进播放器。
依照惯例,在按下播放键的同时,复制键也同时按下。
29英寸的大屏幕上起初是一片雪花点。雪花点只持续了几秒钟,画面出现了。
先是一个人的后脑勺,接着就是全身,但是个背影,看不到前边的样子。这个人先进了屋子。一进屋,这个人先是鞠了一躬,然后向四面八方点点头,夹着公文包走到靠窗台的墙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旅行杯,把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坐了下去……现在他把头转过来了,是包整。
请注意,这间屋子就是1301房间。我进去过,房间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空床。靠窗户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可画面里的第一个人却能安然的“坐”在那里,并且把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的空气中,那杯子居然四平八稳!
过了两三分钟,画面上又出现了一个背影,个子较前边的包整略高一点,有点驼背,头发半黑半白,长了一对驴耳朵。这个人似乎与包整很熟悉,一进来就冲包整点点头,然后向着面前的空气深深鞠了一躬,又向四面八方频频点头,似乎在跟什么东西打着招呼。尔后,高个子坐在了包整的侧面,双手支在面前的虚空里,似乎很感兴趣的倾听着,还不时的点头表示赞同。这个人显得有些苍老,所以我一下子还真没把画面上的这个人与我见过的某人的照片对上号。军刀小声说了一句:“是黄主任。”
画面上,屋里什么都没有。而包整和黄昏就那样坐在空气中,屁股悬空,包整还把皮鞋给脱了,在虚拟的桌子下面交错着搓着脚丫子……
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技术科里鸦雀无声,所有参与观看的警员的脸上都写着同一个词:匪夷所思。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包整和黄昏相继站起身来,朝着面前的虚空又是拱手又是抱拳的,显得十分激动。黄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达着什么,看不清他的嘴型,无法判断他说的是什么。
又过了那么几分钟,包整穿上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夹起公文包,向面前的虚空深鞠一躬,转过身,气宇轩昂地朝窗台走去。走到窗台那里,伸手就去掰窗户上的金属栅栏!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大拇指粗的铁栅栏竟然被包整轻易的就给掰断了,像割草似的被推到了一旁,然后包整信心十足的登上窗台,好象是登上检阅台似的。他在窗台上稍稍停了一下,回过头,向身后的虚空摆了摆手,转身一脚踏出……
包整的身影消失在1301房间的窗外。
黄昏抬起手腕,似乎是在看时间。他也照着包整的样儿,循着包整的足迹,拿着比包整更有范儿的做派,四平八稳地登上窗台……但是,当黄昏正要迈出那致命的一步时,忽然身体晃了晃,手似乎是想去抓窗户旁那些被包整掰断的铁栅栏,还没等抓住,惯性向前的身体已经无法收住,于是,手舞足蹈地栽了下去……
画面忽然一暗,紧接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猛地充满了整个屏幕!这张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只黑洞,已经腐烂干枯的嘴唇皮贴在牙齿上,随着牙齿一开一合。
饶是见惯生死的法医军刀也吓了一跳!
我从画面上一张一合的嘴形上揣摩着,慢慢读出声来:“我……回……来……了。”
画面嘎然终止。
技术科这里一片寂静。
不知道是谁手里的茶杯咣当一下,杯盖掉到了桌面上,个别女警员吓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