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还真有不怕灰飞烟灭的主儿!我的双手在被子下边悄悄地合在一起,正打算开动我的小宇宙时,忽然发觉那张大白脸始终悬停在车厢顶部的一个位置上,既不上也不下,而且,表情十分古怪,显得很呆板。再一细看,不觉自己用心抽了自己一大嘴巴:我去!我当是内谁追上来了呢,敢情又是一场虚惊!原来是我下铺的一哥们睡不着,拿个小手电对着面小镜子玩反光……你大爷的!
想了想,还是决定多管一回闲事,于是探出半拉身子,友善地小声对下铺那小兄弟说:“半夜别玩儿镜子,小心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那小子抬眼望了望我,笑了:“没事儿,大叔安心睡吧,我不招鬼鬼不找我。”
我心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当自己是钟馗啊?
火车在有节奏的咣当声中继续西行,枕边的手机在振动,有条短信:大哥,老大,真不够意思,半夜自己偷偷溜了,也不跟兄弟们知会一声,省厅下文件了,要给你老兄发银子呢!得,你自己跑的,不赖咱们,银子我跟你弟妹替你领了哈~算是你给我俩随的份子吧!要是没别的事,麻烦您老人家坐起来,这银子太沉,你弟妹一人搬不动……
啊!我一翻身,脑袋当时就磕到了上边的铺位,把上边那位顶得猛地一颠,换谁都不干啊,睡的好好的叫人愣给车震了……
这下,谁都甭睡了。
我摸摸脑袋,眯缝起两只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却看到小七姑娘正笑眯眯地站在铺位边的走廊上,军刀则歪在窗户那里假装没看见我,弹簧椅上还坐着一位短发女警。
原来,就在我“密谋”不辞而别的当天,省公安厅传达了一份紧急命令,大致意思是抽调由刑侦、经侦组成的特别小队,急赴青海,请求当地公检机关协助,彻查与黄昏重大经济案件有牵连的嫌疑人。
这份命令里还夹杂着另外一层意思,厅长在宣读完命令后单独把军刀留下面授机宜,厅长说,他认真查阅了军刀交上来的关于14号楼的详细报告,并且把有关案情上报了部里,部里对此非常重视,认定这是一起自建国以来比较恶劣的、有组织有预谋的邪教破坏行动,要求坚决从重从快从严打击。
省厅决定从省局抽调出部分精悍力量,加上从G城刑侦、经侦部门选拔的部分警官,组成一个特别分队,由军刀担任分队长,卓九负责刑侦,潘军负责经侦,郁小七作为有此案有间接“关联”的人,被特别调入分队,临时负责信息文档管理工作。这帮人居然也是半夜上的车,而且,上的就是我偷偷坐上的这趟开往大西北的火车。
上车前,出于职业习惯,军刀在车站值班室调阅了本次列车的旅客持票情况,结果,把我给挖了出来……
没辙,只好收拾了一下,跟着几位警官大人灰溜溜地朝车厢后部走。
在分队所在的加挂车厢里,无可奈何的我给军刀小七作了半天揖,我特别诚恳的说:“你们去干你们的事,我去采我的风,千万千万,拜托别在把我扯进来了。我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作家,知道的越少生活质量越高,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去!非逼我跟你丫翻脸是不是?”
最后见我真急了,军刀这才收起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红头公文纸,瞥了我一眼,大声宣读:“XX省公安厅,经我部核实,茶XX同志确系我部政治督导员,特此。落款是:XXX部政治部 XXXX年XX月X日”
我……
在干警们的热烈鼓掌声中,我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我草,到底谁是演员啊?
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整个被人家装进了口袋,这下好了,我原本除了三个本本外真是身无寸功,别说督导员了,就连辅导员我都没当过。军刀这厮到底想干嘛?我去!我脑子里忽然亮了!这小子别不是打击报复吧?报复我逼着他检举揭发了他的恩师加上司!转念又一想,犯不上啊?那种情形下,就算我不逼他,他也已经是无路可退了。难道说,组织上有新精神了?
军刀把我拉到车厢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组织有新精神了,要求我们放弃传统的规矩,积极与司法机构合作,与军队合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鬼挡杀鬼,佛挡灭佛!”
我草!这几句话我听着怎么如此的耳熟……
其实,判官组织的最高决策者位居国家重要部门,所有在我国境内执行任务的判官成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这个重要部门的特殊公务员。换句话说,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军刀说,组织上的这个精神是与传达给厅里的指示一道下发的,据说都盖有部里的钢印,省公安厅、司局级的主管领导在党委小会议室阅读了这两份文件……
这样一来,我们的身份就不再受以往严格的纪律约束,在有些场合下,可以亮明身份,方便开展工作。我说呢,我这才长出一口大气。
军刀看着我,忽然收起笑容,立正站好,朝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督导员同志!此行代号‘西北战役’,战役第一阶段,西安。”
经过两天多的爬行,火车终于在西安站停稳。
当所有乘客都下车后,站台上逐渐变得冷清起来时,从加挂车厢里涌出来一群穿着各异、高矮不一的男男女女,这些人有扛行李的,有不扛的,还有人的手里提着长条状的特殊旅行包。陕西省厅的两辆车已经在站台末端等候多时。
军刀和我与前来接站的省厅某处长商谈接洽,其他人则迅速登上了大巴车。
我和军刀坐在前边的越野吉普里,后边就是满载特别分队的豪华大巴,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了车站,朝着古城郊区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