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弘强走出水茧子那天,海灵子愁眉苦脸的来到观察哨所在大楼的顶层。
观察哨已经撤掉,所有观察设备也随之被搬离,局里的一名观察员在此留守。为防备教主大人和她的走卒卷土重来,我和于小鱼临时住在这里。河对岸,黄胖子带的技术团队已经忙活了半个多月了,据说,黄胖子看到被毁掉的安置所的那一刻,心都碎掉了。黄胖子站在歪倒的安置所前,痛不欲生,说了一段从那时起到很久以后在这个圈里都非常经典的桥段:“搞咩搞挖!本来说要好好地休一个假期啦,跟老婆大人出去看场电影都答应人家好久了啦,难道就是看场电影的工夫,你们就给我搞了一出斯大林格勒挖!有咩搞错了啦!”
海灵子把包裹有张弘强的水茧子挪到了观察哨所在的大楼地下室,地下室的下层有一处特别建造的密室,密室连接着通向河道的入水闸门,海灵子是有水则灵的地仙,水于他而言就是大罗金仙,只要有水,什么活他都敢招呼,这种悬壶济世拯救苍生的事儿就更不在话下。
王筱蓓也被转移到了观察哨所在的楼里,说也奇怪,这妮子自从脑子混沌了以后,成天一言不发,双眼无神,动作僵硬机械,她始终呆在水茧子跟前,无神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毫无动静的水茧子。可有一条,吃喝不但照旧,而且自从混沌后,饭量远远大过从前,不但中午需要一斤大米煮饭,还要每餐必有肉,早上居然能一口气吞下8个肉包子,晚上三大碗排骨面下去后还要再加碗汤圆!神啊!难不成说那蛊妖原本就是个十足的吃货?被打得魂飞魄散后,邪恶的东西灰飞烟灭了,吃货的本性却留给了王筱蓓?
于小鱼虽然清醒过来,但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了记忆,专家们分析,大约是之前那一声女汉子的暴喝,而且极有可能是她平生第一次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启动了自身的武器,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其威力之巨大,已经超出了任何概念上的想象罢。于是,在苏醒之后,对苏醒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失去了记忆。
倒霉蛋远不止于小鱼、王筱蓓和海灵子,我自己也深受于小鱼超级武器之祸害。自从突然接纳了于小鱼的声波后,我那一对招风的猪耳朵对外界的声音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灵敏,谁跟我说话都必须嘴对着耳朵扯开嗓门大喊大叫,以至于局里的那些老熟人们来探望过一回后就找各种借口再也没露过面儿。真特么的悲催!
张弘强终于活着走出了水茧子。
可是……
这就是海灵子为什么愁眉苦脸的主要原因:张弘强已经丧失掉所有一个判官成员拥有的超级能力,包括他的以眼杀生的奇特本领,变成了一个平凡普通的人,而随之消失的还有他出事前的所有记忆。换句话说,张弘强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辉煌跟荣誉,也不知道判官这个组织的存在,他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警官学院那个时段。
海灵子还跟我们说了一件事,张弘强走出水茧子的那一瞬间,呆坐在一旁的王筱蓓忽然张开双臂,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一个词:“抱抱。”而失去记忆的张弘强也只是稍微一怔,马上也张开双手接纳了这个于他而言非常陌生的女孩子。
经过上头批准,局里把张弘强接到了部里设在南海的疗养院,王筱蓓则与他形影不离。上头曾经想把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分离开,却没能成功。后来还是最高当局的七人小组发了话,这才不了了之。
安置所内当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所有人都迫切想了解的事情,但是,唯一的两个见证人却都由于大脑受到严重损伤,丧失了关于这一段的全部记忆,使得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也让局里无法向上级有关部门递交报告。就在众人抓耳挠腮没了主张之时,销声匿迹了很久的冥使孟婆出现了。
校园失踪案总算告一段落,结局甚是圆满,除了王筱蓓,其他“失踪”的百多名女学生都安然返回了校园,对她们而言,似乎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至于说噩梦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这些姑娘一无所知。
市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摆满了家长们送来的锦旗,表扬信在办公桌上堆起老高,军刀、雷子还有卓九他们的嘴唇皮都麻木了,从早上到傍晚,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些谦虚的话语,一直到最后一位家长满心欢喜的领走了自己的孩子。
军刀看了看表,又看看自己的几位精疲力尽的部下,大手一挥:“走走走,我请客,咱们上全聚德啃鸭子去!”
领导难得开金口说请客,几个人赶紧收拾好内务,脱掉制服,换上便装,兴高采烈地正要出门,却被两位不速之客给堵在了门口。
这是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
男士温文尔雅,但表情略有些僵硬,女士长得很漂亮,但也难掩岁月留在皮肤上的痕迹,两人穿着都很朴素,男士手中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看外观像是土特产之类的。在刑警队门口,卓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道:“这二位有事?”
男士有些局促道:“恩,不好意思,我们两口子来领孩子。”
门里的军刀听闻此言,不禁一怔,心说孩子不都给领完了么?怎么还……刚想到这儿,军刀恍然大悟,可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想到了一个人。
雷子赶紧把两口子让到屋里坐下,又示意卓九给他们斟茶端水。
雷子找个借口把军刀拉到里屋,关上门,小声问道:“要是咱没猜错的话,这二位一准就是那个脸上带着妖气的女孩子的家长吧?”
军刀点了点头。
安置所发生的事情早就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局里,局长的意思是保守秘密,除了刑侦队几个人知道外,大部分人尚且不知。
撇下其他的不谈,王筱蓓已经痴呆了,这叫警官们很伤脑筋,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给家长一个合理圆满的解释。如果现在就让家长见到孩子,搞不好会出大乱子。
这便如何是好?
正发愁呢,外边忽然有个大嗓门儿传了进来:“搞灭搞错!这都几点了啦!还不下班!学雷锋啊!老刀寨不寨的啦?我有系脚他搞定啦!”
军刀探头一看,外边站着个胖子,从上到下圆滚滚的,要是没长着手跟脚,整个就是一不倒翁。军刀认识他,舟山基地的黄新会黄胖子。这肥人跑到这里来干啥?坏了!军刀脑袋一热,他立刻明白了黄胖子的来意,一定是为了安置所的事情,这可不能在这里说,得赶紧把他挪走!这么想着,赶紧从里屋出来,陪着少有的笑脸一把挽起黄胖子肥厚的胳膊“哎玛,这不是黄司令么?哪阵风儿把您给吹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啦?走走走,跟我一起去见领导,领导等你很久了。”
黄新会眨巴眨巴眼睛,显然还没搞清状况,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军刀眼睛里的寒意,黄胖子这才明白对方的用意,马上顺坡下驴道:“宾搞啦,不好意西叫领导久等的啦。”
军刀吩咐雷子跟卓九招待王筱蓓的父母,便拉着黄胖子离开了办公室。
在三楼走廊尽头,黄胖子告诉军刀,王筱蓓的情况非常糟糕,基本上几成废人,现代医学已经束手无策,而张弘强虽然恢复了健康,却永远失去了超能力,还原成一个普通人。而且,两人的记忆都受到严重损伤,现在正通过冥使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恢复一部分记忆。
黄胖子试探地问军刀:“刚才那两位不会是王筱蓓的家长吧?”
军刀点点头。黄胖子长出一口粗气:“搞灭搞!幸亏我脑袋活络,才没说漏嘴巴。”
军刀问他安置所那边的情况,黄胖子很有些沮丧道:“没想到你们这里的那位于姓女警那么厉害,黄龙寺的安置所算是彻底毁了,连修复都没可能。告诉你个情况,于姓女警与张姓男警之间好象有过结,据老茶他们说,于姓女警好象暗恋张姓男警,但张姓男警浑然不知,这才有了黄龙寺的这一出。”
楼下屋里,卓九和颜悦色地对王筱蓓的父母解释道:“叔叔阿姨,我能理解你们的焦虑跟担心,不过你们真的不用担心,筱蓓她正在配合科研人员完成一个项目,项目一完成筱蓓马上就能回家。”
筱蓓父母对卓九的话半信半疑,卓九马上喊出里屋的老公雷子,雷子手上有一份标记有机密的档案袋,档案袋上的白条上清晰的印有“五九七课题”的字样。
雷子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两位,这是机密,没办法给您二位看,这是国家的事,筱蓓能参与国家的大事情,你们该为她高兴才是。放心,事情一完,我们一定派车把筱蓓给您二位送回去。”
雷子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直打鼓。哪儿来什么五九七课题啊,那是他在里屋刚刚打印出来,临时找个档案袋贴上的。
看到档案袋,筱蓓父母总算放心了。
送走了筱蓓的父母,卓九瞥了雷子一眼:“行,反应还算机敏,本姑奶奶的男人就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