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着眯了一会,但见太阳升起,云朗风清,光明照亮了整个世界。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课程开始了。
同学们熙熙攘攘涌进来上课了,其中有昨晚刚刚苏醒的一班同学未蓝,她气色很好,精神饱满地安慰着替她担心的同学们。简直可以说是“死而复生”,充满着感恩和幸运。
而孙茵茵一行,却因为昨晚误睡校园都感冒了,无精打采提前早退了。
又因为违反规定露宿学校被老师训了一顿,更是萎靡不振了。
“真傻……怎么会探险探到睡着……我一点都记不起了。”孙茵茵拖着沉重的步子,背着书包往外走,看着教室里热闹的同学们,居然还有一点不舍。
“可不是,都是周清出的坏主意……”王伟静一边抱怨一边打着喷嚏,这下他们是集体感冒了。
体力姣好的男生周清,似乎病情没有那么严重,声音也是有些气力的:“那……你们昨晚见到大魔王了吗?”但是他的神情却说不上是好。
“不记得,不记得了。”大家齐声说,夏末向回头看一眼教室里的天蓝色衣衫,心中甜酸交加。磨磨蹭蹭跟着大部队回家休养去了。
那抹天蓝色衣衫正是今天痊愈的唐可,也就是唐宋的表弟。他是一个长得有些像唐宋的阳光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此刻他正透过玻璃生龙活虎地举着水晶球,宛若神棍一样地念念叨叨:“伟大的希腊众神,请赐予我力量吧!”
这看似精神疾病一般的举动,实则是因为他拥有通灵的异能,才会在闲暇之余做些占卜的事情。
但事实上……一个都不灵。
“唐可!你这个骗子!我照你的方法做了,怎么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个男人!”譬如有向他求过姻缘的男生发表了意见。
“没错!唐可你这个大骗子,让你预测一下什么时候下雨,从来没准过!上次说我走那条路会好运!结果让我摔进个大水坑里!你这个骗子!”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几乎要把唐可从凳子上挤下来了。
“这个……人有旦夕祸福……”他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迈下来,企图解释道。
“呸!你这个半吊子,还说自己会异能,一定是骗人的吧!”大家合起来起哄,竟里面羞赧的唐可挤得东倒西歪。
“谁说的!谁说的!我会通灵!我现在就通给你们看!”像被激了,唐可皱起了眉毛,撂下狠话,“我现在就要和强大的已故的占卜师开米奇通灵!让她上我的身!看你们还敢怀疑我!”
他让人群散开,打开门窗通风,形成一个安静的环境。静心凝神地感受着周围的灵气,将它们聚到一起,然后……发功。
他盘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流着汗在发力的模样。大家不禁被他神神叨叨的模样感染,默默地在一旁等候。
阮小爪见大家这么专注凝神,不禁也轻手轻脚起来。她端着饭盒子,手腕上是唐宋送的白护腕,慢慢地如同幽灵一般向唐宋靠去。
不出意外,那些同学都会主动为她绕道,并不敢发出太大的喧哗声。
有了朋友,有了礼物,小爪自然要单纯地跟“好朋友”一起共进午餐,尽管她饭盒里那排列不整齐的烧焦牛排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味。
她尽量低调地如同空气,不要打扰到专心看唐可表演的同学们,悄声来到唐宋的身侧,轻声细语:“唐……宋……”
饶是她太过轻柔,以至于笑看唐可的唐宋都没有注意到她在主动搭讪。倒是把几个身旁的同学吓一跳,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
人群自觉地速速散去,唐宋的身边只有小爪一人了,他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整个教室,只有两个低气压的人没有在看唐可的表演。一个是心跳不已紧张握拳的小爪,一个就是坐在窗边生人勿进的大便脸邱心。
他棕黄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折射下,更有混血风了。邱心有着高挺的鼻子和深陷的眼窝,跟典型东方人截然不同的长相,当然也看上去十分帅气。事实上,因为家族联姻的关系,但凡他这辈的孩子,都是混血。此刻他正不屑地瞟了一眼唐家两兄弟,一副欣赏窗外风景的模样。几个小女生从旁正脸红心跳地观察他,这匹一直在班上独来独往的独行狼。
“哦!小爪啊……”唐宋似乎心不在焉,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后又提起精神似得从抽屉抽出一张淡蓝色的信封,里面的信纸上有粉红色的泡泡,“喏,情书。”
原来他还记得……
小爪惊奇地打开来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阮小爪,我喜欢你。
唐宋。
小爪的内心几乎要狂欢起来了。
虽然只有两行字,在她心里却胜过千言万语。她抬头,但见唐宋的周身就像笼罩了一层光圈一样,一如他的雷电,能将世界都照亮。在别人的世界里,阮小爪是黑暗的大魔王,所以她的世界便不是黑暗就是孤独。
也许大家流传的没错,唐宋真是救世主,驱走黑暗的光明救世主。能把她带离黑暗。
小爪笑了笑,双手抱着饭盒傻站了好久,都把饭盒外层捂热了。
这时候,唐可也似乎发功完毕了。他阴沉着脸,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怒目圆睁地举着水晶球,用尖细的仿若女人般的嗓子吼叫道:“愚蠢的异能者啊,你们可知就要大祸临头了!”
一开口就说这样的话,任谁也不会舒服的。几个男生吹起了口哨,起哄着鄙视他。
唐可左手挥舞着,手指尖似乎有气息翻动,右手高举的水晶球便显出了淡黑的色泽,深黑到淡黑,便不停翻滚着。突然,他伸出了一只手指,指向了教室的大门,然后从大门开始绕了一大圈,将一圈的同学都指遍了。
黑暗从各个角落包围了他,唐可从眼睛开始慢慢青了脸……
“啊!”他发出了一声尖细的长叹,神经兮兮的模样,“当魔王出现之时,灾难将降临于世!”
魔王!诞生之时?
唐宋和邱心立刻敏感地起身,表情严肃无比地盯着唐可的水晶球。而唐可就像抽风了一样,脸色越来越扭曲,水晶球上反上来的光就如同在他脸上罩了一层黑纱,就像中世纪的女巫。
同学们似乎有点惊讶于唐可的表现,有些害怕地躲出去了,有些不屑地看着他,开始大声的吵闹。
小爪的话还没说出口,但见一长相清纯的美女出现在门口。梳着公主髻,穿着一身西式宫廷复古蕾丝裙,独有一番贵族气质,白皙的脸蛋,秀气的鼻子,一双如水美目望着里面,声音如空谷幽泉:“唐宋在吗?”
繁复的公主,一如她的气质,端庄高雅美丽,但又有些疏远的味道。像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
除此之外,阮小爪还觉得冷……却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这一声宛若天籁的女音将整个班级的气氛都拉了回来。男生女生们的注意都集中在她身上,唐可那糟糕的失败的通灵早被抛到大脑后头。
反应最大的也是唐可,他举着水晶球愣在那,像重要的事情被切断了,人也回神了,脸色如常,黑色散去,只有水晶球还有隐隐倒影。他像看到什么不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死机了,“咚”得一声,手里的水晶球也掉了。
“雅如。”唐宋见她来了,微微笑。
“去吃饭吧。”莫雅如没有太多的表情,却主动牵起了唐宋的手。
两人双双离开了,留下了一片哗然的观众,和两个伤心的人。
阮小爪看着唐宋离开的方向,久久挪不开视线。酸从胃里开始蔓延,接着往上冒……虽然她都觉得她没有嫉妒的资格……
几个同学围上来打探,那漂亮的女生和唐宋是什么关系。
“哥哥的女朋友,莫雅如。”唐可的口气却有些失落,眼中的爱慕挥之不去,似乎他也埋藏了自己的小秘密。
“真漂亮啊……”人群爆发出一阵感慨,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果真是金童玉女啊……”
“天生一对啊……”
阮小爪在她们热烈的讨论下,默默地走出了教室。好像心都碎了一角,她在一次次渴望朋友中失望,又在失望中燃气希望,结果只能是更绝望。
也许,她这样的人,注定要生在黑暗的角落中,看着那些闪亮亮的人吧。
喧闹的教室中人群聚成一堆一堆,没人人注意到,邱心捡起了地上的水晶球,正仔细端详着其中色彩。
淡淡的黑气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反复辨认,依稀可见阮小爪那张稚气的娃娃脸……
那就是唐可占卜中的,传说中的魔王。
阮小爪独自在屋顶吃掉了烤糊的牛排后,胃却更加难受了。那感觉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在胸上,不能喘气,不停泛酸。她怕被人看见,便来到了后院的花圃。
原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阮小爪想到两人并肩甜蜜的背影,只能潸然落泪。
蹲在那里的墙角,默默地哭了一阵。让沉闷的心感受植物藤蔓清新的气息,能舒服一点。
不耐她蹲久了,害得周边的爬山虎都蔫了叶子,默默地枯萎了。
阮小爪一看植物都因为她这大魔王的到来而濒临死亡了,哭得更凶了。
“哇哇哇!”
“哇哇哇!”那声音就像乌鸦一样凄厉惨烈,让人想不注意也不行……
不对,小爪好像真的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她止了哭声,抬眼望去,果见一乌鸦在屋顶盘旋,边飞边哇哇得叫着。
一个穿着水蓝色短裙的女生从一旁的花圃走出来,对着乌鸦挥了挥手,似乎在叫它回去。乌鸦便在空中转几个圈,直直飞入了她的小花圃。
阮小爪早就知道了,那里面有一个隐蔽的鸟窝,是它栖息的地方。
“对不起,”未蓝抿着嘴唇,有着暖暖的笑意,“吓到你了。”
阮小爪这才惊觉泪痕未干,于是用手抹了两把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摇摇头。
也许这是个好机会,找到朋友的好机会。难得有人又主动和小爪交谈,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上次的事情……也很抱歉。”未蓝向阮小爪鞠了一躬,脸上一抹嫣红,她是个腼腆文静的女孩。
上周这个时候,小爪循着乌鸦的痕迹踏过了花圃,被她骂了。
阮小爪接着摇摇头,表示不要紧。心却还是沉沉闷闷的。
“我是怕你将乌鸦的事情说出去……才骂你的……”未蓝红红的笑脸低了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
“我还知道……你跟我一样没有朋友。”
这才把阮小爪的注意力全拉了回来,她猛然转头,一张可人的小脸却有着浓浓的无奈。